,但也意味着刘秀失去了与下邳守军“里应外合”的机会。
“只剩下相了。”
作为项羽的老家,下相县至今仍竖立汉旗,汉将傅俊镇守在此,但也面临魏军围困。
将军铫期身材魁梧,容貌威严,他是颍川人士,由冯异举荐给刘秀,是忠勇的亲信,负责前锋部队,担当此战最重要的任务。
“魏军耿部有冀州兵三师,上谷突骑一旅,如今二师一旅在下邳附近休整,另有一师围困下相。”
饭要一口一口吃,如何将这一师魏军歼灭,解除下相之困,是重中之重。
虽然面对下相之敌,刘秀拥有优势兵力,但他却有“遇小敌怯”的习惯,明明可以以众凌寡直接逼近城郭决战,却不急着迅速北上,而是先停下脚步,让士卒休憩,然后派出铫期去诱敌。
刘秀让人询问过逃到林子沼泽中的当地人,得知,这一师魏军颇为骄横倨傲,作为耿伯昭的手下,军纪也颇差,他们经历了临淄大胜、城阳无血开城、东海郡的不战而获、下邳的三日告破,正是骄横到极点的时候。
“魏军最喜好围城打援,彼辈困下相而不攻,或许便是想引诱我军相救。”
又道:“此役乃反攻首战,要尽量完师而胜。”
话虽如此,这支魏师会不会上当追击,落入熟悉地形的汉军包围圈,尚不可知,在等待的漫长间隙里,刘秀能感受到麾下的不安。
他自己又何尝安心呢?只能在将校和士卒中巡视走动,勉励他们,若有人冬衣不足,刘秀甚至会令人将自己的毯子给予——汉军不如魏军阔绰,冬衣筹备尚不能人手一件,只能尽量满足精锐。
若是遇上淮北本地豪族随军者,询问其家中情况,刘秀则停步加以安慰,言语中充满对魏军野蛮暴行的愤慨。小耿破下邳时的军纪不太好,加上渔阳、上谷突骑的习惯性抢掠,已经影响到了魏军在此地的风评。
忽然间,刘秀猛地回头,他在冷风吹拂过树林的沙沙声中,似乎听到了声音:诱敌的汉军在匆匆撤退,倨傲的魏军紧追其后!声音越变越大,千马奔腾之声,刀剑铠甲交击!
铫期做得不错,围城的魏军大多追击而来,过去大半年的仗胜得都太轻松了,他们一旦出击,敌人便土崩瓦解,习惯了所向无敌后,心态也会产生微妙变化。
眼看魏军渐入包围圈,刘秀也翻身上马,扫视众人,仿若昆阳大战前夕一样,他举起剑,让自己的身影在炎炎汉旗前,掠过士卒面前,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看到他们的皇帝与士卒同在!
“诸君,夺回淮北,将从此役而始!”
……
短短一日后,身在下邳城,等待配合“蛇尾”的耿弇,便得知了下相的败绩。
“下相遭到吴军大众袭击?”
“敌寇数路来攻,汝等难以对敌,遂歼敌无数,转头暂退?”
面对噩耗,耿弇倒不全是忧虑,反而有些兴奋,这意味着,敌人放弃了去灵璧那个陷阱,直冲他这蛇头而来,这倒是先前未曾料到的事。
“吴军有多少人?”
“十万?”
这个数字气得耿弇直接拍了案几:“怕不是诓我,刘秀就算刮尽徐扬之兵,手中恐怕也不足五万,焉能有十万之众?”
这显然是败军之将在推诿责任,一旦失利,就极力夸大敌人,乃是军队里的常态了。
至于跑回来的将校说,作战期间歼敌多少多少只来不及割首级清点,更是万万信不得。
耿弇只关心一件事:下相之战,己方损失多少?
“收拢后,只得五千?”
不管剩下那五千人是战死、被俘还是逃散,损耗过半,基本意味着一支军队几乎丧失了战斗力,就算重整,也很难担大任了。
形势一下子不容乐观起来,和属下一样,小耿也难以避免军中坏习惯,前段时日的下邳之战并不如给第五伦奏报里写的那么顺利,其中一个师担当主攻,损失不小。
而更要命的是,随着严冬越发寒冷,耿弇夏天时在临淄挨了一箭的地方伤口复发,时常隐隐作痛,这也是他在下邳滞留,没有亲击下相的原因。
“车骑将军!”
伏隆作为第五伦留在耿弇身边的刹车片,立刻恳求道:“形势大变,吴军不击灵璧而来袭我,既然刘秀贼兵强盛,不如暂闭下邳城休养士卒,以等待皇帝到来。”
“下邳城小,放不下万余人,其余怎么办?北撤么?”
耿弇却摇头说:“更何况,天子将到,臣子应杀牛洒酒待百官到来,岂能反要留着贼虏来麻烦君上?”
不及商议妥当,来自彭城的急诏抵达,伏隆听诏后,除了惊呼第五伦料事如神,竟能提前预判刘秀动作外,便是再劝耿弇,按照皇帝的诏令,勿与汉军交战!
耿弇却更多考虑军事上的问题,询问己方斥候:“下相与下邳之间,不过一日之程,吴军眼下可过了沭水?”
“已过沭水,前锋万余人,逼近下邳之郊,驻定不动。”
耿弇顿时了然,若敌人未过沭水,尚能阻击,一旦抢渡,就被他们欺身近前了,他心中怒心顿起,就算下相小败一场,自己手里尚有兵卒两万余,与敌相当,靠城而战,甚至还稍占优势,当真需要避其锋芒么?
但天子诏令又不可违抗,耿弇遂对着诏令下拜,无奈地说道:
“如今形势,不是臣非要与刘秀急战。”
“而是刘秀扑面而来,避无可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