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笑得更开心的吧?
啊,太没良心了啊!
我正打算挥手表示抗议,却猛地看到后院的大门被突然打开了,门后是一群拿着棍棒的看家护卫。
这要是被他们逮到了,没从梯子上摔死,就得被他们给活活打死了!
吓得我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忙抓过小碗儿的手,便死命的往外跑……
还好,来的时候我特别注意了路线设定,拉着小碗儿便四处逃串,把那些个看家护卫也给转得晕头转向的。
快速转过了一个街角,寻着了两栋民居之间只容的下一人通过的空隙,我指了指里边让小碗儿先进去,随后,我也跟着钻了进去,这才有时间歇下来喘口气。
我眼睛时不时的瞟向外边,看那群护院还有没追过来,手却有些紧张的拉住了小碗儿的。
“别担心,别担心,等他们过去了,咱们再往陈家宅院那边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又跑回去了!”
口里说着安抚的话,与其说是安抚小碗儿,不如说安抚自己还更正确些。
我是不怕被打了,最多要是自己的身份被拆穿了,也就是被叔父他们训斥,又不是没被训斥过。
我担心的是小碗儿,若是连累了他,他可能连宫中的差事也会丢,这样就太对不起他的家人了。
小碗儿一点都不慌张,即便被人拉着到处跑,我都已经气喘如牛了,可他依然气息平稳,吐息顺畅,这是有深厚内功的好处。
本来那些个护院根本威胁不到他们,可这傻子不知为何突然爬起身来就拉着自己跑,看着他那不顾一切奔跑的背影,小碗儿也不知道为何,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跟着他跑了。
低头瞧着他一直握着自己的手,可能因为紧张,手心里都是汗水,却不知为何,手中的温热也跟着传递过来,他握得很紧,放佛怕把自己弄丢一般。
原本想甩开他的小碗儿,突然有些不忍心挣脱他的手了,也便只能任由他这般继续握着。
街头外,那群护院果然都追了过来,他们到处张望却没发现那两个贼人的身影,寻了方向,又继续追了下去。刚好经过我们的藏身之处时,我有些慌张的往里边靠过去,却刚好碰到了小碗儿。
我怕撞到了小碗儿,反射性的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腰,然后就这样顺势将他抱在了怀里……
那一刻,我和他都有些一怔。
天可怜见,我真的没想占他便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是不知为何,将他抱在怀里的那一刻,我居然变得如此安心,他的身子软软的却有些僵硬,而身上隐隐散发出的药草的香气,令我想起了帮我上药的那次……
我的心跳就这样加速了,手缓缓地施力就这样慢慢地抱紧了他,好吧,这次我承认,我是故意的了。我似乎有些贪恋将他抱在怀里的感觉,好像有些不想松手了。
他没有推开我,起初有些僵硬的身子也逐渐开始放松了,我就这样静静的抱着他,只觉得时光若是能停在此刻便好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后背,轻轻说了句:
“他们,都走了!”
他们,谁啊?
我不禁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这才想起我们还在逃命呢?
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放开了小碗儿,都不敢看他了,忙找话题松缓下现在有些尴尬的气氛。
“诶,那个,啊,时间不早了,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再一起去绿波桥吧!”
说完,习惯性的就想去拉小碗儿的手,才伸出去我就有些后悔了,忙又收了回来。
之前还能无所顾忌的牵他的手,可现在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我在前面带路,跟我来吧!”
不敢再看他的脸,赶紧转身先离开此地,随后,小碗儿也跟着走了出来。
我带着小碗儿走进了附近的一家裁缝铺,等我们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位带着四方巾,满脸胡须装扮的士族了。而小碗儿也贴上了一瞥胡须,装扮成了我的管事,我们互相瞧着对方的装扮,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故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就像个已经三四十岁的男子,言道:
“小碗儿,就随老爷我,到那绿波桥一游吧!”
小碗儿也很配合我,清了清嗓子,回应道:
“是,老爷!”
“哈哈哈,好,老爷带你去瞧瞧那有名的十二乐姬吧!”
“好啊,那小的就陪老爷去赏花!”
一听到赏花二字,我不禁伸手摸了摸头上好不容易才遮起来的包,尴尬的苦笑两声,经此一事后,我哪还有那个胆子再去赏花啊,这次是把头给打破了,下次也许就没那么好运了。
小碗儿也真是的,就是不肯给我留点面子。
咳嗽了两声,本来有些生气的,瞧着他有些乐呵的模样,顿时怒气便消了,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大步向前迈去,小碗儿也不换不忙的跟了上来。
我们就这样明目张胆的避开了那些护院的耳目,大摇大摆的经过了陈员外宅院的大门口,然后来到了绿波桥附近。
果然,还未到桥头就看到有一大群人围在附近,水泄不通,想来都是些凑热闹,想要一睹那十二位乐姬风采之人。
今儿个陈员外在此设比试场地,广邀画坛中人共襄盛举,一来希望有画师可将十二位乐姬的风华绝代跃然纸上,这二来也是希望可以选出才华横溢之人,若是可以入的陈家千金的法眼,兴许,还能成为陈家入赘女婿呢!
当然,世人只知道陈员外有作画之意,却不知他还有择婿之念。
为了维护次序,陈员外请了不少护院和家丁,将这一代都暂时封锁起来,无关人等,想要靠近绿波桥都难,这阵势还真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紧随身后的小碗儿瞧着这阵势,也不禁有些感慨,道:
“这陈员外果然财大气粗,还真是不能小觑啊!”
我听了就知道小碗儿一定没听说过在京城流传的一句话了,捏着我那满脸的胡子,正经八百的言道:
“小碗儿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这京城青年才俊平步青云的三大捷径!”
“嗯?”
小碗儿有些好奇的瞧着我,看来这个话题引起他的注意了。
我一脸坏笑的瞅着小碗儿,可以在他面前卖弄的机会,我怎么会错过呢?!
“这第一么,自然是成为天子女婿!”
小碗儿听着,脸微微一红,脸故意瞥向了别处,不再看我。
“这第二么,就是入赘高家!”
小碗儿冷笑了一声,似乎对这类说法有些不知所谓。
“第三,就是成为陈家的插门女婿了!”
说完,连我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小碗儿则一脸鄙视的盯着我,什么京城青年才俊平步青云的三大捷径啊?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我瞧着小碗儿那一脸鄙视的模样,就知道他不相信我说的话,乐着言道:
“诶,你可别不相信啊,这男子要是娶对媳妇,那可以少奋斗好多年啊,这还不是平步青云的捷径么?”
做了天子的女婿,那就是驸马了,可就成了皇亲国戚了;而做高家的女婿,也就是与当朝权贵攀上了亲家,这仕途自是一帆风顺的了;至于成为陈员外家倒插门的女婿,那今后可是大富大贵啊!
世俗之人往往会被事物的表象所迷惑,贪嗔痴恋,深陷其中无法解脱;蝇头小利,蝇营狗苟,到头来也不知意义为何,究其根本,便是参悟不透!
“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小的最瞧不上的,便是此等不思进取,投机取巧之徒了!”
小碗儿有些气愤的说出这句话来。
我有些呆呆的望着小碗儿,他的意思是男子应该注重自身品德的修养,而不应该为追求财富权利而薄情寡义,有失为人处世的原则。
我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还有点傻。
小碗儿一脸漠然的盯着我,似乎以为我不赞同他的说法,毫不客气的踩了我一脚,言道:
“啊,差点忘记恭喜大人,不是已经步入这京城青年才俊平步青云的三大捷径之一了么,就快成为这天子女……”
女婿二字还未等他说完,忍着脚疼,我连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我的小祖宗啊,这事怎么能是在大街上随意乱说的么?
小碗儿拍开了我的手,然后冷淡的把脸撇向别处。
“我说,小碗儿啊,你就真那么讨厌我吗?我可是挺喜欢你来着的!”
我总觉得,我们两个的个性应该会很投机才对。
只听着小碗儿冷哼了一声,一脸无趣的表情言道:
“大人说笑了,小的不喜欢玩断袖!”
此言一出,我差点五脏俱损,吐血而亡了。
“嘿,你这小子,谁,谁教你说喜欢就,就是断袖的,我这是,我这意思是欣赏你,明白未?”
我发现即便我平日里如何能言善道,到他这那可是水火不侵,弄得我似吃了黄莲,有苦难言,还真算是碰到对手了啊!
“哟,大人又说笑了,你我身份尊卑有别,还请大人勿要僭越了才好!”
嘿~我说这小子怎么老爱拿身份尊卑贵贱来说事,我若是那嫌贫爱富之人,也自是不会与他聊的如此投机了啊!
再说了,我和他若真是尊卑有别,我可重未见到他对我如何如何尊敬过,说到僭越那也是他,对我动不动就又打又骂还嘲讽的,我都怀疑这尊卑之位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正是学生!”
萧昭见这元恪也是个懂礼的,点了点头,言道:
“一表人才啊,不用那么客气了,进来坐吧!”
说完,揖了一礼,也脱了靴,见到我之后,微微点头致意,然后不失礼节的在我附近也盘腿坐了下来。
我也微微点头回礼,卫王的酒杯又递了过来,看来今日他不把我灌醉,是不肯轻易放过我了啊。
这宴席上的欢快,也并未因多添了几个人而减少半分,反而还越发热闹起来,大家侃侃而谈,各抒己见。
也不知谁起了个头,开始谈论这京城最近发生的一些个新奇事儿。大家伙的兴趣一下就被提了起来,都侧耳倾听。
“说道这京城最近的新奇事儿,自然便是那醉仙楼的头牌琴姬素竹姑娘的梳栊之礼啦,整整八千银钱啊,还真是这花街画舫中的一大奇闻啦!”
“何人竟如此多情,甘愿为美人倾家荡产,一掷千金啊?”
“我也听闻过,那人好像是个风俗画师,叫什么逍遥生来着的。”
……
元恪听到后,不禁笑了笑,有些嘲讽的语气,言道:
“风俗画?!不入流尔,难怪此人如此风流多情了!”
哈哈……
此言一出,顿时惹的其他的士子们都哄堂大笑起来。
卫王和逸仙都是淡定从容之人,自然不会为了这群年轻人的嬉笑之语而左右情绪,一个喝他的酒,一个弹自己的曲,自得其乐。
我也只是笑了笑,确实只是个不入流的画师啊……
“据闻,那琴姬素竹姑娘的琴音号称京城乐坊没有比肩者,我虽未听过,但今日听到大人的琴音,便也知道那琴姬的琴音也当不过尔尔了!”
一位年轻的士子许是心直口快,说话没了分寸,再怎么说逸仙都是官家士族,贵不可言,拿他与一位风尘女子做比,怎么看都是极为失礼的事情。
这话一刚出口,这士子悔不当初,神情慌乱,支支吾吾,都不知如何自处了。
逸仙不愧是谦谦君子,即便被人出言辱及身份,也未见丝毫动怒神色,双手轻抚琴弦,收音止符,表情也是淡淡的,说道:
“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是不可取的。你既未曾听闻那素竹姑娘的琴音,又如何得知她弹得不过尔尔呢?”
听此一言,众人皆是一愣,没有想到逸仙并未对人拿他与一位琴姬做比而生气,反而还教导那位士子遇事不可凭空臆测,因以事实为依据。
那位士子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忙拱手言道:
“学生受教了!”
经此一事,除了更加钦佩逸仙外,我心中也忽生疑惑,素竹的琴音我是听过的,她的琴音高雅而不与世俗合流,这品质倒与逸仙有几分相似,仔细一想,我似乎还在何处听过曲调如此相似的琴音,是在何处呢?
“这素竹姑娘的琴音只怕是难得一闻了。”
元恪意有所指,那素竹姑娘如今身价如此之高,还真不是普通人可以轻易请得动的呢。随即转念一想,瞥了我一眼,嘴角上扬,言道:
“说到醉仙楼,我倒想起几年前的头牌也是一位琴姬来着,她的琴音我是听过的,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哦?居然得元兄如此高赞,想必也是位玉人吧?”
士子们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位琴技如此高超的琴姬,想着请不到那位素竹姑娘,去见识下这位姑娘的风采也足慰平生了啊!
大家只顾着一时兴致,却忽略了这元恪所言的“几年前”。
我眼神不禁一沉,这元恪果然不是善茬,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可惜了,那位柳絮姑娘,早已玉殒香消,天妒红颜啊!”
元恪边说着,边表现得无限伤感和惋惜万分。
周围不禁发出一阵唏嘘感慨之声,有人不禁好奇这女子为何如此早逝。
只听着元恪不急不缓,慢慢道来,仿佛便如同他亲眼所见一般,言道:
“多情总为无情苦,这柳絮姑娘因迷恋上一位士族子弟,在寒冬腊月之时,从那安宁桥上纵身一跃,那湖水冰寒刺骨,柳絮姑娘瞬时便沉没湖底,香消玉殒了!”
“唉~这柳絮姑娘也是为性情中人啊,真是可惜了啊!”
“这柳絮姑娘怎如此看不开,士族子弟饮酒玩乐,逢场作戏,怎可当真啊?!”
“也不知这士族子弟是何人啊?竟如此放浪形骸,不知收敛,害人性命!”
……
我脸色发白,全身止不住的开始颤抖,渐渐地听不清周围之人都说了些什么了。
那晚的景象陡然印入脑海之中,那末绿色的倩影便直直地立于桥头,只见她忽然张开了双臂,如同蝴蝶一般毫不犹豫地展翅纵身跳了下去……
柳絮……
我疯了一般的直扑过去,想要伸手去抓住她,可她就这样毫无留恋的错开了我的手,直直坠落下去,想也没想,在那一刻,我也跟着一起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