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嗷嗷叫唤,淑芬把一切安顿好,环顾四周——连他家的木凳子也被他劈了当柴禾烧掉了。
气急败坏的淑芬把话全部咽进肚子里,提着灶门前的背篼就走。“淑芬,吃了饭再走……”身后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
淑芬难受得想哭。父亲兄弟七个,个个都是勤劳聪明的能干人,为什么三伯会变成这个样子?在她小的时候,三伯还不是这副德行,他甚至是叔伯里头最威武的一个。
那时候他是民兵队的队长,每天带着几个人在生产队巡逻。挣工分、吃大锅饭,可能那才是他要的生活!后来搞承包到户,他不想到地里劳动,曾经赖以生存的集体解散,他手中的权利被回收,如果他再对别人指指点点,那就是多管闲事了!
变迁的时代啊,你不去对适应它,它一定会将你摒弃!其实摒弃他的不只是时代,还有他的妻子和女儿,三娘和堂姐的出走更是给他承重的打击。
那么,会有一种方式让他重拾信心吗?淑芬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一定有的!父亲都能坚强地走过来,何况三伯?她也想过好多种方式,甚至和二伯商量过几回,可二伯的回答往往是“烂泥扶不上墙”!
看到那副烂包样,确实让人气恼!本打算回家了的淑芬走到竹林外头,在林子里拾了一背篓干竹桠,又折了回去。
杨泽富倒是悠然自得,用刀随便切了两块儿腊肉,就在灶孔里头的火上烤着吃,也不管锅里的米成了什么样子。
淑芬找了好半天找到一个勺子,在锅里搅了两下,然后把背篼倒下来坐上头,说道:“三伯,明天过年了呢,你晓得不?”
“晓得,”杨泽富用火钳夹了一块儿肉,在火上烧得滋滋响,“我下午去街上打酒,你二伯不是送了一百块钱来?”
“你懒得去,我去给你打!”淑芬笑了笑,“二伯,你说你天天喝酒,你晓得那酒是咋个来的不?”
“酒厂酿的呗,还能咋个来的,天上下雨它不下酒哇!”他吃了一口肉,满嘴都是油。
“就是嘛,天上不下酒也不得下钱!那酒也是粮食酿的,粮食都是我们种出来的,你看我爹,一个脚都能种粮食了,你为啥不去种地呢?”
“你爹养活一家人,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种粮食干啥子?”
“那我二娘和淑兰姐哪天回来了呢,连锅都揭不开,不是又吓跑了?”
杨泽富顿时木在了那里,望着门外的那一片竹林,女儿活泼的样子又出现在他脑海里,嘴里轻声地重复着:“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
“二伯,你相信我,我淑兰姐肯定会回来,你看那杨桂英,人家在外头这么多年,突然就带着娃娃回来一趟。你说我姐哪天带着我姐夫,回来……”
“姐夫?她成家了?”
“你看你家这个样子,连个嫁妆都做不起,她成家也不能靠着你呀,他要真看上合意的,成家也正常!”
“可不能像杨桂英看上那么个老男人!再有钱又能咋个?那还能过一辈子?”
“我就说我二伯是个明白人,”淑芬站起来,把锅里的米饭滤起来,“要我说杨桂英找那个也要不得,我淑兰姐肯定也不会找那样的,我听说她就在江云呢,她说只要你把家弄得像个样子,她就回来给你养老!”
“江云?我去把她找回来!”杨泽富突然站起来,被淑芬一把拉住了。
“二伯,那么大个江云你去哪里找?我已经托人去和她说了,我说你现在不像以前那么懒了,家也有个家的样子了!”
杨泽富抬起头,看看全是漏洞的屋顶和家徒四壁的屋子,眼泪不住地流,“淑芬,你二伯没得出息……不是我不想做活路,我是根本就不会做活路,耕田种地我一样都不会……”
淑芬也跟着流眼泪,尽管他确实没见眼前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下过地,但她真不敢相信他不会种地。“不会不怕,现在又不是非得种地才能活,你看我爹,在家摆弄那几个大铁疙瘩还能挣钱呢!”
“你爹脑壳好用,我笨得很!”
“这样子,二伯,我听说砚台山上的林场要承包,我去承包来种橘子树,你带着‘大黄’去帮我看林场,我给你开工资……”
“真的哇?我……我……淑芬,那你告诉淑兰,就说我挣了钱给他做嫁妆,喊她快点回来……”杨泽富哭得不成样子,差点给淑芬跪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