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二老汉儿杨德才才是队长,人家都没喊修路,你几爷子修个屁的路!”队长杨德才是老巫师的堂弟。
老四扭打了几次上打火石的老式煤油打火机,都没有打燃。“队长也同意了我们修路的噻,淑芬及接到说,”他并没有理会婆娘的意见。
“哦,爹,妈说得也有道理,路不是我们一家人走,其实路修好了三队、四队比我们还便利,我们先去做人思想工作,说不定人家就让我们砍树、让我们修路了呢!”淑芬看着妈妈,还走过去拉了拉她的手。
“好,工作我和淑芬去做,她娘还是在家做活路,富顺和淑芳继续修路,顺便去问下谢家小伙子,农忙完了能不能来帮几天忙,毕竟打石头是他们家手艺,能帮忙再好不过了!”老四终于打燃了火机,点了叶子烟,把断腿的裤脚边用麻绳系了起来。
可别小瞧了修路的这群孩子们,不到十天,五组能动的山林,树都砍了,泥巴路基基本挖好了,存在隐患的地方都用碎石夯筑稳固了。
杨拝子拿着他的老家伙——算盘走家串户地求人,因为他算了这么一笔账:对于五组村民来说,娃娃上学和自家去村委会办事都节约了时间,最主要的是经济效益,村委会组织收蚕茧和上缴粮食,不管是去石桥乡还是玉皇庙,走老路都要两个小时,新路修起来就半个小时,原来两天背完,修好路一天就背完,每个人一年要跑上百趟,一家人就是几百上千趟,节约下来的时间一年累计起来就是一个月,一个月时间对于石桥乡的肩挑背磨的农民来说,等于多出五十斤蚕茧、二百斤水稻、一百斤小麦。
淑芬没有像父亲那样给村民们算账,他去的涉及三组和四组需要占山林的十几户人家,通情达理的几家人一听这样的好事也都表示支持,毕竟也都有田地挨着五组,收获季节往家里挑粮食有个石板路比崎岖的泥巴路要好得多。对于不同意的,淑芬给他们讲了两个医生的真实故事:一是三队有个医生晚上赶时间走没路的山里去五队治病,结果摔断了腿;二是谢家坝有个出名的医生,治病救人的手法越来越精明,假如修好了路,从谢家坝到三队、四队的时间也就一个小时,这医生赶过来开药也就能救治不少人。
可是毕竟还是有少数不愿意的,比如三组的“李光棍”是死活不干,他家既没有田地在猫儿山,家里也就仅有的半亩山林在那里。对于这样的,杨拝子和淑芬实在没办法,只能瞒着淑芬妈把自家的山林折本换了出去。
做了十天的思想工作,孩子们停工一天之后,这路终于可以畅通无阻地往山上修了。
“快点儿,上山了,”富顺拽着淑芬就往山上跑,“你真厉害,这些人怎么就让你砍树了呢?”
“嘘,这是秘密,”淑芬翘着嘴巴拿着锄头就往山对面跑。
“富顺兄弟,淑芳,搞快点儿哦,我都到山这边喽!”谢国强和三弟扛着他家“先进”的钢钎、大绳、抬杠站在山对面吆喝。
“你们先上山砍树,我们在山脚挖路,一哈儿会合在二娘家吃饭喽!”淑芬吆喝着,和大家伙儿一起往修路的方向走去。
杨瘸子扛着锄头一拐一跛地跟在后边,富顺回过头看了一眼,突然隐隐地觉得,这个老汉儿,也许真的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力量。
杨巫师到几个没去参加修路的儿子家去痛骂了一顿,独自回到家里,再次给逝去的杨老太太上了三柱清香,然后,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埋头苦干的修路人们还真是发扬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的精神,干活儿不多的淑芬手上摸起水泡,又磨成茧子;富顺和谢家兄弟硬是从山下往山上抬石板、背石板,一块儿一块儿地铺出石梯;杨老四拖着他的那条断腿,用镐头把路上的石头敲碎、夯紧;善良的杨家婶子们,中午把面糊糊送到了每一个修路人的手中。
孩子们甩开膀子也亮开嗓子,唱着山歌,感染着很多杨家湾人甚至谢家坝人默默地扛起了工具走向山歌唱响的地方。
“有条大路喂——修到了山梁上,
山上的猫儿呢——爬到了坡坡上,
杨家的弯弯啰——绕开了那个要命的地方,
各家的娃儿哟——背起了书包上学堂。”
眼看着、眼看着,这一条没有规划设计、也没有任何命名的“天梯”通向了“玉皇大帝”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