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太师椅移到李辉的身边。
李辉看了看那椅子旁的一众秀墩,明白自己所受的待遇应该是目前皇帝给予的最高规格了。
想到此时自己处于的位置,这样的对待应该说正常的理所当然,却也让李辉对眼前人有些莫名的失望。
当下李辉也没客气,谢过皇帝后直接掀衣就坐。
而此时,侍从正好将姜茶端来,两人一时无话,各自饮茶。
时间在静室内默然的流淌,偶尔能听到轻微的烛花爆裂的声音。
“陛下,”李辉率先打破沉默,起身道:“臣于信中所言,虽都是据实以奏,却不能保世事如何运作,且臣离晋北大营已近月余……”言下之意,希望皇帝早做出判断,完成他的职责,只怕迟则生变。
“大将军来京时,沿路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景文不答反问,眼睛没有离开手中的琉璃茶碗。
李辉顿了一下,自己在书信中已将大略情况说过。那么,这只雏鸟是在要求自己尽非本份的职责吗?
李辉没做任何纠结,在景文示意内侍全部退出御书房后,他几步走近少年天子的书案,低声说道:
“陛下,想要知道什么?”与其反复旁敲侧击,李辉更喜欢单刀直入。
留给二人的时间并不多了,同时此时的局势也不允许处于政治军事中心的两人,彼此间通过试探一步步得出最后的决定。
李辉早在心底想清楚,即如赵尚书所说,如果这位天子能得到自己的认可,那么李辉希望他现在就能让自己看到,他身上能够让自己将性命相托的气魄。
是的,作为抵挡在边关的第一道城墙,李辉知道自己的根基,全部的依仗便是朝廷的信任,或者说是坐阵后方的自己的同盟对自己的最大信心。
而如今面前的这位少年天子还不具备大权独揽的能力,朝堂之上各方势力还未决出胜负。因为皇帝还没有一支决胜的力量。
而李辉也明白自己此时是否与他结盟,不仅关乎他是否能坐稳这把龙椅,对李辉来说也是一场豪赌。
在李辉还未回京时,李辉与朝廷间仅是一种隔岸观火的状态,彼此不介入那一方的事情。即使偶尔有哪方暗中拉拢李辉,各种势力也都未放在眼里。一者,当时形势各方都无法离开李辉据守边关,二来没有哪方有决定性的力量,因此也都不足以说服李辉,同时也是因为李辉一向保持的态度。
李辉坚持‘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各方势力便也认可了李辉远在边疆时,都不会做太多干涉。只要李辉履行其职责,拒敌于千里之外。
而此时李辉人在京城,不可避免的,各方势力也将趁此机会逼迫他做出选择,或者选择一方合作或归顺,或者完全的隔离于各方势力之外坐壁上观。
后一种选择对李辉来说风险比前一种大了数倍不止。虽说朝中的势力倾覆将不会波及万里之外的塞北,可李辉的后勤保障也将会,不可避免的出现漏洞。他将会成为朝廷倾轧的砝码,没有掩护的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因此李辉此行的另一大任务便是为自己选择一位战友——一位可以将自己的后方安心交托的人。而如此隐秘的赶回京城的原因之一即为此——给自己一个判断的间隙。
此时的这位少年天子算不得最佳的合作人选,他的脚跟还未站稳,朝堂之上波诡云谲的态势,随时会让他的地位岌岌可危。
据李辉所知,现在这位天子最大的依仗便是曾经的太子——大皇子与其一脉的势力。虽然这股力量不足以抉择乾坤,却也不至于让他落于下风。
但这股势力对于天子来说,看起来却是这样薄弱——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两兄弟间,这样的支持又能维系的有多牢固?这也是李辉对景文这支势力最大的担心,如果结盟这也将是李辉将要承担的风险之一。
但这位继任者让李辉足够感兴趣,不管是李辉在塞北时从自己手下探听来的情报,还是自己这两日间的接触,都让李辉对这个人本身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
与此同时,现在最让李辉担忧的,则是这位的继任者的能力与气魄。只是远观之下李辉无从判断,这位天子是否有足够的能力与勇气,在这顷刻间便是沧海桑田的朝堂生存。
或者他仅仅只能成为这股势力一时的傀儡——这也是大多数朝野上下大臣的猜测。
而这点将是李辉做判断时最重要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