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不甘,自那日起,我便暗暗生誓,我周萏一定要叫爹爹知道,即便我是女儿之身,也断不会辱没了门楣,甚至我要比弟弟做的更好,令爹爹后悔昔日对我母女三人的错待!
本应是大姊进宫参选,却阴差阳错让我替代了前来,我虽然一直以顺其自然自欺,但,深心里仍是期待着能够有所作为的罢?母亲容貌自是姣美,爹爹亦生得清俊,若我实在要感念他什么,除了生养之恩便应是他给了我与大姊一副清丽姣好的皮相了罢!可这偌大的皇宫内苑,美艳女子何其之多?光凭外貌想要在这群红粉之争中胜出,我几乎是没有胜算的。
除非,我有所依靠,并非孤身一人。
脑中蓦地清晰了起来,我想起母亲的委曲求全,大姊的逆来顺受,爹爹的错待和那侍妾的骄横、三弟的气焰,蓦地警醒了自身,我为着自己险些失据的内心暗自羞愧不已。周萏啊周萏,你怎么能忘了母亲的泪水,大姊的隐忍,忘了你入宫的初衷!
宁佑承揣度着我的面色,幽幽道:“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与魄力,明珠是不该蒙尘的,跟着我,或是在这寂寂的后宫等着一个永远也不会属于自己的男人孤老,你可以选择,但,千万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心。”
我强自镇定,淡淡一笑:“人人总想要最好的,我周萏也不例外。不错,皇帝自然不会是我一个人的,可同样他也不会是任何女人的,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男子,能带给我天下女人都想要的荣宠。既然决定登高,我自然准备好了跌重,王爷的心意周萏明了,只是你我既然相识在后,怪亦只能怪是造化弄人了。”
“最好的?”他眉心一皱,似是很愤恼而不敢置信,“他不过比我早生了几年,这才有幸站在了这样的高处罢了!什么叫相识在后?你与他至今尚未蒙面,而我既在你未入选之前遇到你,总证明你我果真有缘。”
我撇开脸不再看向他,心底一丝清晰的淡淡道:“若论因果,周萏若非以秀女之身进宫待选,王爷又怎会遇到周萏呢?王爷的心意周萏无福消受,在此谢过。”
他身子一震,蓦地站起身来。一侧的蔻儿吃了一吓,跳起身便喊道:“小姐,小姐怎么了!”眼见我与宁佑承静静相对,可目中的较量与互不妥协却是明白无疑,她便是再鲁钝也瞧出了这气氛中的不对味,忙退到了一边,再不敢多再说什么。
他面上终于再挂不住了,愤而摔袖而去,“但盼你莫要生悔!”
望着他愤而离去的身影,我心底一痛,然而却亦莫名地轻松了起来。我是周萏,是背负着母亲和大姊所有希望,家族所有荣耀的周萏,我不能如此任性放任自己的感情去作出一丝半点可能会害了他们的事,从我踏进这沉沉宫门的那一刻起,我早已不是一人之身。
连着喝了两日的药,到得第三日上,我的伤寒当真也好的差不多了。谧秀宫的秀女凡是被圈名留下的都已断续受了封赏,然而位份最高者也不过是正六品婉仪。其余落选的也已尽数被遣出了宫去,偌大的谧秀宫突然便空空荡荡了起来,仿佛不久前娇娥如云,莺声燕语不过是春梦一场,梦醒无痕。
左右无事,掌事姑姑也未告知我何时得见帝面,我于是便让蔻儿抱了随行带来的瑶琴去了园子里弹弄,聊解寂寞。
其实时当辰时,幼时读书曾读到“晓来谁染霜林醉”,初时只觉好听,如今身临其境才切切地体会了那样怡人的情景,初晨的朝阳,如火的枫林,金色与红色绝美的融合,可不正是醉了景色也醉了赏景的人么?
心情突然大好,手上亦不由得行云流水了起来,正自得其乐,蓦地里却听到一声清冽却透着大病初愈的喑哑的嗓音淡淡传来:
“起曲缠绵,若绵绵溪水凝滞,微波息止,忽而顿起幽怨,又若曲径通幽,酣梦酒乡。”
我心下一惊,手下便乱了一步,只听铮得一声,徵声顿起。我正自惶恐,那声音又道:
“唯此音不美。”
我一怔,忙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银紫色襦裙的女子正盈盈立在亭下,微微仰首注视于我。端庄中透着妩媚的堕马髻,乌牙牙的黑发一丝不苟地盘结在脑后,只斜斜簪了一支翡翠飞燕簪,素净得很。肤若凝脂,月牙般秀致的黛眉,秋水般澄净的眼瞳,鼻如瑶柱,唇若落樱,身形虽算不得高挑,却极为纤细窈窕。骨肉匀称。微微浅笑,左颊上若隐若现的一个小小的梨涡,却不是静妃是谁?
“你弹得很好。”
她莞尔一笑。我一时有些怔住,竟然忘记了行礼,忘记了问好,忘记了一切该做的事情。眼睁睁看着她缓缓踱步走到亭中,立在我身侧,宽大的衣袖微微一掠,便滑出一截玉色的手腕来,轻轻自我面前瑶琴上拂了一拂,清音顿起,她猝然轻笑:“倒是好琴。”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拉着蔻儿紧忙跪下,“见过娘娘!”
她却不语,只含笑凝望着我,忽而振袖便在琴畔坐下,信手便弹。
我怔怔听着,早就听说静妃擅吟咏,工音律,尤其弹得一手好琴,今日一听果然并非虚名。我一时忘了规矩礼仪,听着她行云流水般清澈泠然的琴音,忘情赞道:“初起缠绵,如弱柳扶风,娴花照水。”
“……中道转阔,似凤凰涅槃,一飞冲天。”
“乐渐行缓,声近呜咽,若潺潺溪水盘旋,水声若泠,又若皑皑积雪独行,踏雪寻梅,雪里红妆……”
“……寻而不见。”
静妃猝然收音,霍然起身。一双净若秋水的双瞳渐渐盈满了笑意,“得此一知己,岁月无更替。”
我亦满心喜悦,目光再无躲闪地与她的目光胶着,相视一笑。她的笑容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