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娴生辰那日,萧府上下热闹极了。
正宾是一位旧都世家出身的全福侯夫人,有司和赞者亦是京城里数得出名号的贵女。
旧都萧家并几家姻亲,一辆辆载着及笄礼箱笼的马车入京。
不仅如此,圣上和皇后也添了贺礼,给足了萧家体面。
傅老太太的精神还算不错,一身赭红五福临门的袄子,配了个盘丝金领扣,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笑呵呵与相熟的宾客说话。
未免刺激到傅老太太,沈氏与几位夫人都打过招呼了,请她们切莫提镇江谢家的事情,若老太太自个儿说起,顺着说上两句。
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也不愿意一句话不慎,让傅老太太身体不妥,自是连声应下。
这一场及笄礼,可算是规矩周全,主客皆欢。
一整日下来,萧娴累得够呛,趴在床上让浅禾替她按压,闭着眼睛想和谢筝抱怨几句,突然想起许嬷嬷的话,便闭了嘴。
许嬷嬷说得对,如今她抱怨的事情,对谢筝来说,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她再不喜及笄礼数,谢筝却连替她操持的父母都不在了。
思及此处,萧娴觉得这些也没那么难熬了。
毕竟,真正叫她头痛的事儿还在前头。
及笄之后,婚事就不能再拖了,沈氏会用尽全力把她好好嫁出去。
翌日一早,谢筝陪萧娴用了早饭,刚撩帘子走出正房,就见一婆子匆匆过来。
“阿黛姑娘,”婆子绷着个脸,谨慎极了,“松烟在前头等姑娘,似是挺着急的,姑娘,莫不是京中又出事了吧?”
谢筝叫她这担忧中带着些许激动的神色弄得哭笑不得,道:“我也不晓得,去问问就有数了。”
与萧娴报备了一声,谢筝快步走到了角门上,门外树下,松烟正候着。
见谢筝来了,松烟迎上来,压着声儿道:“姑娘,我们老爷刚刚到家了。”
谢筝的呼吸一窒,一时之间只听到自己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声。
陆培元回京了。
绍方庭的杀妻案,她与陆毓衍的婚约,镇江大火,很多很多弄不清楚的细节,陆培元能给她多少答案?
“我们爷说,老爷晚些要去衙门述职,到时候忙碌,少不得又要耽搁上三五日,怕姑娘等得心焦,趁着老爷现在还没出门,请姑娘这会儿就过去。”松烟道。
谢筝重重点了点头。
一个人的心态不正是如此?
陆培元没回来时,等着也就等着了,既然回了京城,她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谢筝跟着松烟到了陆府。
竹雾迎出来,低声道:“老爷和爷都在书房。”
陆府地方不大,与一般的官宦之家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布置摆设之中,有一股子旧都世家的味道。
谢筝是头一回来,但她的心思全然不在此处。
陆毓衍站在庑廊下,听见动静,他循声望了过来,桃花眼沉沉湛湛落在谢筝身上,唇角似有浅浅笑意。
待谢筝走到近前,陆毓衍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按了按她的掌心,道:“别怕,想问什么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