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一个七品官位,在京城里算得上什么?
苏兄、陆兄没有因父祖官位而忽略了同窗之谊,我又怎么可能去看低楚昱杰那样的贡监呢?
英雄莫问出身,以楚昱杰的才华,一朝金榜题名,未必会在易家之下。
陆兄出身旧都世家,又有萧家那样的姻亲,当年陆都御史选中谢家的时候,谢知府也仅仅只是一位大理寺丞,又无祖辈相扶,与陆家门户相差甚远,不是吗?”
饶是晓得易仕源爱拿陆谢两家说事,见他这般“引经论典”的模样,陆毓衍也不禁哼笑了一声。
不至于生气,却觉得好笑至极。
苏润卿转着眸子看易仕源。
若没有那段“引经论典”,苏润卿大概会为了这番“不欺少年穷”的言论而鼓掌,同窗相交,该看重的本就是人品、才华,而不是出身、家底,可偏偏,易仕源顺便刺了陆毓衍两句。
苏润卿与陆毓衍交好,自然不爱听人前背后那些讥讽之言,不由地又品了品易仕源的话,道:“易兄,旁的不说,楚姑娘已经及笄了吧?等楚昱杰得中进士,最快明年,最迟那就说不好了,便是中了进士,等了缺,平步青云还不知道是哪一年呢,你和楚姑娘,这不就耽搁了吗?”
“哪有事事如意的,”易仕源轻扬下颚,道,“门当户对、两情相悦,二者能有其一,已经是大幸了,不敢奢求。陆兄,你说呢?”
这就是明晃晃的亮了刀子了。
国子监里,别说是同窗了,便是祭酒、博士们都知道谢家出了什么样的事情了。
两情相悦,这刀可够锋利的了。
苏润卿气恼归气恼,反驳又无从入手,只听得不轻不重一声响,陆毓衍把茶盏放到桌上,站起身来,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易仕源,大步走了。
易仕源没有送客,就坐在自个儿的位置上。
苏润卿按捺住心中情绪,对易仕源拱了拱手,跟着陆毓衍出了成衣铺子。
外头还在下雨。
陆毓衍打着伞,脚步加快,只看背影,似是置气模样。
苏润卿追了上去,偏过头一看,陆毓衍的脸上依旧淡淡的,几分疏离漠然,没有半点儿气恼。
无论是骂易仕源两句,还是开解陆毓衍,在这个当口上,似乎都不合适,苏润卿清了清嗓子,只说旁的:“易仕源与楚昱杰之间……”
“恐怕是他,”陆毓衍道,“他就是心虚,因而反复提起谢家,想要激怒我,免得我们再问下去。”
苏润卿一怔,复又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一副被气走的样子?”
桃花眼一抬,陆毓衍道:“没有实证,再问下去也没用,他只是心虚,又不是傻,不至于在口风上透了底。”
可易仕源也忽略了一点,越是闭口不谈,越叫人起疑。
易仕源跟贾祯一样,是昨夜和段立钧一道吃酒的人,不管在酒肆里的事情有用无用,都会努力去回忆发生过的细节,而易仕源,除了刚进门时提了两句之外,再不肯说昨夜情景。
哪怕是被陆毓衍和苏润卿的问题逼得不好招架时,易仕源只说谢家,而没有提起昨夜来转话题。
昨夜的状况,他不愿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