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既没有去找方帝姬,也没有再试着杀丞相。他消失在人群中,像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没入人群。
夜色已晚,丞相命人在这里安营扎寨,点火喂马做饭,明日清晨拔营起兵。暗中派出十只二十人队,去追击章华与方帝姬。
他换上素罗袍,头戴文生公子巾,足下一双鹿皮快靴,安安静静的坐在中军宝帐的金交椅上。
他虽然人过中年,却仍然清秀俊美,气质有种少年人都没有的清灵。头发乌发如墨,眉如远山眸似秋水,鼻梁高挺,唇色殷红。面容洁白如玉细腻似羊脂,举止优雅风流,云雾般的素罗裹着高而消瘦的贵体。
方帝姬虽然是朝野闻名的女将女侠,豪迈英武令人敬仰,但和他相比却显得容貌粗鄙、粗俗鲁莽、举止轻浮。她只是凡间的英姿飒爽,他却是仙人般高洁出尘的姿态,无论何时何地,都仿佛不染纤尘,永远清幽冷傲。
可人不可貌相,方帝姬虽然出身草莽,容貌中等,喜怒全都写在脸上,却从没有杀害过有恩于自己的人,更没有把刀子插进过信赖自己的人肚子里。
相反,她可以为了好兄弟奋不顾身,是可以在战场上交付性命的好战友,在生活中托妻献子的好朋友。
方帝姬能够有今天的成就,不仅在于她的头脑,更在于她的为人。她是个重情义,重信义,表里如一的人。在绿林中的同伴、杀场上的士兵看来,丞相像个飘渺的仙人,而她则是有血有肉够义气的带头老大。比起丞相的多疑,她却更相信别人,也更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信任。无论谁和她说话,都感到自己受到注视和尊重,无论谁在她手下某生,都会认为自己深得信任不会蒙冤被疑。在方帝姬手中,无论是十几人的队伍,还是三军将士,从没有发生过赏罚不均、藏污纳垢的事,方帝姬也只有在论功行赏和以过处罚的时候才会斤斤计较。
她养马时,能把马养的膘肥体壮,她酿酒时,能把酒酿的醇香入味,她打劫时,也会给人留些谋生的钱财,她俘获敌国士兵时,也总会尽量不杀人。
方帝姬不爱杀人,也不爱财,更不是追名逐利或沉溺享乐的人。她喜欢交朋友,在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报!!!金牌到。”帐外有人大喊了一句,惊醒了沉思中的丞相。
“进来。”丞相均匀而修长的手中拿着一件绿色霓裳,一双不悲不喜的妙目静静的看着霓裳,神态沉静安然。待来人进来后,淡淡道:“皇上又发了一道金牌?”
“回丞相,是。”这裨将打扮的人一抱拳:“皇上急招您带领人马回京。”
丞相依然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件绿色霓裳,忽然拿到鼻端轻轻嗅了嗅霓裳上沾血的破口。心中暗道:“好个娘子,竟和皇帝暗通曲款。你们姐弟二人把持皇帝,暗中掌控朝廷。这都无妨,但你,你”
裨将见他不说话,只得催促道:“丞相,末将该如何处置?”
丞相不动声色的抹了抹霓裳上的暗红色血迹,如玉容貌上淡淡的带上一点笑意,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非常令人信赖而舒心的微笑:“我写奏折,你们不用管。”
帐外传来一个威严而愤怒的声音“你写奏折?我不用管?”帐们掀开,一个身影站在那儿,气度威严而神秘,篝火在他背后不远处燃烧着,让他的面容不易看清楚。丞相眯了眯眼,看到这人头戴通天冠,身穿日月山河五色玄袍的中年男子不怒自威的站在门口,容貌是国字脸,剑眉虎目鼻直口方,一双亮的耀眼的眼睛,身量适中。
丞相轻轻放下绿色霓裳,轻盈的转过条案,飘然下拜:“臣方落拜见我主。”
皇帝那有心思管什么君臣之分,迈动龙行虎步,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拎起来:“你敢杀帝姬?”
丞相一如既往的安稳冷静,气定神闲的说:“容臣禀报内情。伤娘子的人不是臣,是她的螟蛉子。贼子陈良等人裹挟娘子意图叛国投敌,臣在追击贼人救回娘子,而并非贼子所言的杀妻。”
皇帝松开手,用那沉稳威严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道:“以何为证?”
“臣与内子之情为证。”丞相坦然的看着皇帝,他的睫毛一颤也不颤,明亮的眼睛中满是坦然和坚定,薄唇中吐出的声音轻朗诚恳:“贼子捋掠相府宝库后易容改扮,陈良等人以真面目示人,我娘子却由人假扮。”
“呵。”皇帝冷冷的哼了一声,深不可测的乌黑眸子中满是痛心和愤怒:“朕的丞相,朕的宰辅,你不知道你说的这番话最大的纰漏是什么。帝姬的身份只有在你临死前才能告诉你。。。朕所知道的一切,是朕的密探送来的。丞相你根本不知道怎么联系朕的密探,帝姬的义子也不知道,只有她自己和密探中人知道。”
丞相一向沉静如水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惊慌:“娘子给皇上训练过密探?”
“这是朕的事。”皇帝坐在金交椅上,看着中军帐的布置,质疑道:“你的私军人数不少,朕在这里安全吗?”
“皇上是天下共主,臣,不敢犯上。”
“丞相方落,可知我国律例,大宅驯养家仆过二百人,有罪。驯养家仆过五百人,杖主三十,罚金三十两或银二千两。武将、王侯依职养亲兵不等。你这三千余人律令鲜明进退有度,不是绿林中的好汉吧?”
“臣有罪。”虽然是请罪的话,可在丞相口中却永远那样举止有度。这位皇帝严守法度,稍有些嗜杀贪官,十分的威严可怖,但丞相在面对他的雷霆之怒时,却从未露出过一丝惊慌。他淡淡道:“这些人,是内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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