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话了
万俟老头儿抱着酒坛,悠然自得的在桃花树下哼着小曲儿,随风飘舞的花瓣不时飘落在他身上,和他脸上团团的酒晕倒是相配。
小童在一旁犹豫半天,最后还是上前提醒了一下。
“承老,已经三天了。”
“嗝~什么?”万俟老头儿已经完全晕了头,这翠涛酒好生了得,喝了就完全停不下来。
“唉,承老,你又喝醉了。”小童无奈了。
“嗝!你小子懂什么,嗝~蠕渌胜兰生,翠涛过玉薤!翠涛好酒!”万俟老头又灌了一大口,直呼过瘾。
“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好!嗝~不醒!”
小童无奈的看着他呢喃自语,承老就很少有醒着的时候。
“承老,别喝了!周学子都在门外跪了三日了,再跪下去会没命的!”小童还是心有不忍。
“哼!才三日,跪得。”万俟老头儿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
周书豪直挺挺的跪在大门外,人已经有些晕了,本来他就刚刚痊愈,又一直守在陈三床边,未好好调养,再跪上这么几日,他现在全凭意志力在撑着。
“哼!软趴趴的,虾米一样!”万俟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在了墙垣上,红晕仍然未褪去,醉眼朦胧。
“要救他也不是不可以。”老头灌了一口酒,酒水凌冽,直辣喉咙,却很是爽快。
周书豪身子晃了晃,但是眼神却很明亮,看着他似射寒星。
“救了他,以后可就不能用气了,你可得想清楚了!”老头摇头晃脑,看着他似笑非笑。
周书豪硬撑着站了起来,有些不稳,差点跌倒,转身踉踉跄跄的准备走人,半天,回过头来不耐的催促道。
“走啊!磨蹭什么!”
老头儿脸都扭曲了,这后生!真想一酒葫芦砸死他!
到了医馆,老头儿还是不爽,给了周书豪好几个白眼。
“想后悔得趁早,不然待会儿可没机会了!”
周书豪没有理会他,直直走到陈三的床前,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的压力已经几乎把他拖垮,现在终于有一丝希望,他哪会放弃!
见他无动于衷,老头儿更加暴躁了。
“没有气息你以后可就跟普通人无异了,可得想好了!!”
“那又怎样?”周书豪直直的看着他,目光如炬。
“有气息会怎样?没有气息又会怎样?”低头看着陈三苍白的脸庞,伸手在他的直挺的鼻梁刮了一下,竟然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都不过如此罢了!”
老头儿默然,掏出酒葫芦,抿了一口,出声道:“把气息注入他体内,不要停。”
周书豪不知道怎么,忽然觉得全身轻松了,原本已经疲惫到极致的身体竟然又有了力气,赶紧源源不断的把气息全注入陈三的体内,这次,他没有受到什么阻碍,陈三像是一个黑洞,不停的吸收着他传来的气息。
一炷香过去了,陈三依然不知餍足,而周书豪已经全身湿透了,大滴大滴的冷汗还不停的顺着他的额头淌下来,他紧紧抿着嘴唇,不吭一声。
老头儿自顾自的抿着酒,没有看他一眼。
又一炷香的时间,周书豪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一样,前后摇晃,但他贴着陈三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过,反而越握越紧。
老头儿停顿了一下,眉头微锁。
终于,周书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晕倒在床沿上。
老头儿站起来走到床边,久久注视着两人,长叹了一声,像是惋惜,却又更像是怀念。
不知站了多久,老头儿才上前去拨开陈三头顶的头发,仔细看去,一根细细的银针从百汇穴中冒出头来,老头儿神色凌然,手上用了气息小心的捻住针头,慢慢的使劲把银针一点点的拔、出来。
看似简单,但是老头的气息已经差不多全集中在了手上,可想而知,当日里放入此针的人是何等的厉害!不仅能如此强悍的气息把此针封进了穴道里,还能与经脉相容不差分毫,老头儿自问,即使是他最强盛的时候也不敢保证能做到如此精湛!
很快,老头儿就有些撑不住了,果然是上了年纪了啊!不过好在银针已经差不多拔、出来了,咬了咬牙,老头儿憋着最后一股劲使劲一拔,只听见气息与空气接触,噗呲作响。
长吁了口气,甩了甩酸麻的手臂,真是要了老命!看了看陈三,见他呼吸渐深,一颗心才缓缓落下,而周书豪此时也倒在一旁呼呼大睡,今日倒是他功劳最大,要不是他输入的气息把银针逼出来,老头儿自己也没办法。
“哼!没礼貌的死小子!”老头儿最后还是忍不住,狠狠踹了周书豪一脚,周书豪皱了皱眉头,却没有醒过来,不满的捺捺嘴,又熟睡了过去。
不知为何,老头儿之前一直郁结于胸的情绪也渐渐散去,他提着酒壶,晃悠着走出了房门,今日里月光很亮堂,小径照得一清二楚,老头儿的身影在路上越来越长,但是沙哑的哼唱却一直那么响亮:“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