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玉面负手倒退两步,沉声说,“天意不可违,我做的,都是在顺应天意。”
像是在对启娘说,像是在对宁朝来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短短几字,说得无尽沧桑。
玉面说了最后一句话,片刻没有逗留,转身离去的背影,带着苍老之感。
蓦然回首,梦还是一样,黯然离别后,再也没有同行,飞花轻似雾,奈何风吹起,细雨如愁,无声无息,花落满地,只留下芬芳依昔。
启娘站在原地,掩面痛哭,为了宁朝来,也为了玉面。
说启娘是个孩子,可见玉面是了解启娘的。
所以才会用宁朝来中毒的事,让启娘将离别的泪水一道流了。
宁朝来握紧腰带上别着的玉佩,她想告诉启娘,没有什么是忘不了的,先忘了样子,再忘了声音,忘了说过的话,忘了经历的事,一天忘不了,就用一个月,一个月忘不了,就用一年。
总会有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
朝堂上三足鼎立的局势,因为宁相生的出局而摇摇欲坠。
皇帝要是找得到他在找的人,太子就成了没用的棋子,要是找不到那人,皇帝只能扶太子上位。
皇帝留着太子,只是为了备不时之需,不想给太子构成威胁的任何机会。
宁相生垮了,太子的靠山倒了大半,这时候,皇帝当然想将太子的所有势力一网打尽。
大将军与御史大夫对皇帝忠心,皇帝自当提拔他们的后代,用以拉拢人心,巩固自己皇位。
皇帝道,“大将军之子太叔奂德才兼备,是不可多得之栋梁,朕斟酌之后决定,封他为太中大夫,秩奉比一千石。”
古往今来,年纪轻轻就有此成就的人屈指可数,可见皇帝对太叔奂的看重。
太叔奂领旨谢恩。
皇帝又道,“御史大夫之子徐少桥英勇神武,可封为公车司令,秩奉比六百石,掌殿司马门,夜缴宫中。”
恩赏虽不如太叔奂,但放眼天下,能与他比肩的没有几人,皇帝对徐少桥仍是欣赏的。
徐少桥上前,拜道,“臣谢陛下隆恩,只是如今匈奴猖獗,臣不敢偏安一隅,臣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旨去镇守边疆。”
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来不了长安,成不了自由出入宫廷的臣子。徐少桥竟然不要繁荣闲适的生活,要去偏远边疆,饱受羁旅之苦。
有人说他傻,但皇帝对这样的举止赞不绝口。
皇帝道,“徐大夫教子有方,才能教育出这样一个满怀爱国热忱的儿子,朕心甚慰,许你一千石秩奉,为西域都护丞,即日动身前去。”
徐少桥起身谢恩。
太子站在一侧低首垂眸,父子一场,他自然知道皇帝想做什么,提拔贤臣之后,就该轮到他了。
“太子!”皇帝喊了一声。
太子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答道,“儿臣在。”
“朕念及宁相生多年来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特免了他的死罪,没想到他胆大包天,竟然杀了押解官吏,逃之夭夭,朕命你出宫游行,将他找到,绳之以法。”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看似委以重任,实则是将太子赶出皇宫。
太子笑道,“是,儿臣谨遵父皇口谕。”
未等皇帝说话,太子已转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走出殿堂。
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个如他一样窝囊的太子,皇宫占地百余里,没有分毫属于他。
皇帝待他不仁不义不公平,他又何必再给皇帝留面子,是杀是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条命罢了。
皇帝的眼睛眯了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