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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晕过去的,流苏已然记不起来。等醒来,已夜凉如水。
风中有晚香玉的香气,有虫鸣蛙唱。但没有人声,显然都忘记她了。腿完全失去了知觉,挪动一下都是困难。
叹了口气。她勉强支撑起上身,抬眼,赫然发现廊下有人。
披着白袍,散着发,赤着脚的伊衡。他单膝屈起倚坐在廊下石阶上,手执一壶,正在独自饮醉。银白的月光照着他额间鲜红的眉心痣,竟是别样娇艳。
还是像神仙般好看。流苏望着他,不过他的心可是比魔鬼还要恶毒。
“会喝酒吗?…过来陪我喝酒。”他的声音很温柔,像初识的时候。
不必害怕。只要把伤处洗干净,敷上药,再用干净的布包扎好就行了。
你过来…把那药擦在脸上,一会儿就消肿了。
这样的温柔让流苏无比的反感。她忘了胸口的痛,忘了额头血迹干涸的伤口,她心中忆起了那一日他的狠辣,他是如何羞辱那个全心全意待她的那个人的,流苏迟缓地撑起自己,挪到他的身边。
刚坐下,一壶酒便丢到了她的手中。
拔开塞子,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醇香,入口,温柔得如同春天的阳光一样。流苏没有喝过这么好味的酒。
“蓝流苏,你心中有想念的人吧。”突然,伊衡开了口,声音中有着醉意。
流苏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刚才的问话,像是她的错觉。
想念的人…我想念的人不是已经被你害死了吗。
“嗯。”她轻轻应了。
伊衡顿了一下,朦胧的凤眼从圆润的月亮转到流苏的脸上。
“忘了他。”他缓缓道,语气柔和,却霸道。
流苏哑然。
忘记?你说忘记就能忘记吗?他为我付出了多少,她如何舍得忘记他?
咕嘟咕嘟灌了两口酒,伊衡没在此事上继续追究,仿佛肯定流苏会按他的命令去做一样。
“我很久没喝酒了。”他说,唇角扬起一抹笑,有些忧伤,还有些嘲讽。如今想起来,那些过往像梦一场,前半场噩梦,后半场好梦。
流苏闷不吭声,只是静静地喝着酒,静静地看着他。
虽然权倾朝野,伊衡终究是一个人。是人就有自己的烦恼和心事,就想要一个倾吐的对象。也许他并不想得到任何安慰,只是想找一个人,听他说说话,陪他喝喝酒。
“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他低喃,神色惆怅,声音却如美酒般醉人。
月洒清辉,粉黄的晚香玉在风中轻轻摇动,馥郁的芬芳在夜色中静悄悄地弥漫。流苏无法接口,她不懂酒,更不懂诗。所以,即使找她说话,他一样是寂寞的吧。
伊衡低低地笑了起来。也许是夜色太迷人,也许是桑落酒太美,他的脾气也变得好了起来。
“流苏,你喜不喜欢我?”突然,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流苏怔住,对上他期待的眼,那里面已然醉意迷蒙。原来如此,她暗暗地松了口气,微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