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下来。
蔡琰此刻已经被勾出了兴趣,也竖着耳朵等待着下一篇的诗句,心中倒是对墙后面的年轻人起了好奇心,仙人子弟?这算是个什么身份?
“春种一粒栗,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蔡琰听完,心中暗叫一声好,这前后两首完全就是姊妹诗,将两首连在一起,立刻就能引出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既然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为何农夫还会饿死?丰收的粮食都去了哪里?想到这里蔡琰心中一惊,墙后面还有个曹昂,这两首诗听在他的耳朵里,那就是大事了。想到这里,不由心中替那作诗的年轻人担忧起来。
果然,只听曹昂严肃道:“云弟这两首诗何意?”
“何意?还能有何意?就是告诉你,你封地内的粮食每年都要浪费不少,而且被浪费的部分还都是老百姓在承受,一年饿死几个人也属正常,曹昂大哥不必在意。”
蔡琰心中再是一惊,这个年轻人好大的胆子,曹昂虽然年轻,但他乃曹氏的长子,又是有官身的人,‘一年饿死几个人’这种话听在曹昂的耳朵里那可是极其的刺耳。
“云弟难道是看见了什么不公的事情?你我兄弟相交,有什么不可以直接说的?我就站在这里等着你告诉我实情。”曹昂的语气竟然软了几分,这倒让蔡琰颇为意外。
“唉,既然卖身给你们曹氏了,我也只能认命了,你可知道你让我掌管的那些账目出了很大的问题?”袁云说完,已经走到了曹昂面前。
曹昂怔了怔,稍微回忆了下自己处理完才给袁云的账目,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于是疑惑道:“账目虽然有些潦草,但是进账出账都可以查询的到,有何问题?”
袁云翻了个白眼,只看进账多少,出账多少,中间的细节完全不加以理会,难怪那些世家大族会在上面做文章了,本来偷点税,袁云也不会去恶心人,可是今年曹昂封地内的何氏大族做的就有些过分了,不仅偷税漏税,还把租出去的种子按照灾年的价格给了农户,灾年的种子何其昂贵,这要是等到年底农夫交租时,恐怕才会发现自己忙乎了一整年,反而欠了何家好大一笔债务,到时候除了卖儿卖女基本没活路了。
对于这种大族,袁云是十分痛恨的,所以忍不住要出来提醒曹昂一下,今天曹昂让他做诗,当时一急冲口就背诵了一首现代社会人人都知道的诗句,当时还自嘲自己确实不学无术,只能拿小学课本的诗词来充数,可是当曹昂让他再来一首时,他在脑中一搜索,找出了姊妹篇,在了解了这两篇诗文的含义后,袁云觉得这时候提出账目的问题最合适。
接着的时间里,袁云仔细的把账目中的问题捡着最重要的地方说了,并且做了很多比喻才让曹昂了解了到,统筹和算学在账目中是可以变成魔鬼的,而如今这些魔鬼正在被那些大族利用,付出代价的却是无辜的老百姓。
曹昂虽然听的一知半解,但是对于袁云那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则敬佩不已,当袁云说到一半时,曹昂就派了人回去拿了账目来,和袁云之前背出来的账目竟然一般无二。
两人讨论的时候,曹昂听说自己封地内的收获每年都有将近四成被人贪墨了,顿时怒不可歇。
“何氏一族我对他们不薄,放心让他们管理我封地内的买卖租用,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卑鄙。”曹昂双眼圆瞪,甚至有血丝充斥在其间。
这也是袁云第一次看到曹昂发怒的样子,不由心中一颤,老虎的儿子果然也是食肉动物,看来何氏是要倒大霉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把他袁云给摘出去,他可不想才到许都就得罪一个世家大族。
“今天又不是六一,怎么参加宴会的都是你的弟弟妹妹?”袁云决定转移话题。
曹昂微微一怔,这才笑道:“本来明日是我曹节妹妹的生辰,所以娘今天唤了些小辈来交代下,好明天给曹节妹妹一个惊喜,谁知道我这个曹节妹妹对你十分感兴趣,听说你来了,所以就自说自话的跑来见你,我也没办法。”
“你不早说,我现在哪里去准备礼物?我可不想得罪你这暴脾气的妹妹。”
两人又聊了一会,才被丁氏唤进了屋内去欣赏歌舞。
两人走后,墙后面的蔡琰有些不淡定了,两首诗词承前启后,而且那被曹昂唤作云弟的年轻人,明显是为了揭发何氏之罪,才临场发挥作了这两首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如此佳作的人,为何连字都写不好?这实在是让人又是吃惊,又是好奇。
最可贵的是这个叫云弟的年轻人,为了百姓疾苦不畏强权,何氏那样的大族蔡琰非常清楚,算是和曹氏交好了两代人,得罪这样的氏族后果难料,可是这个年轻人说来就好像玩笑一样轻松,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年轻人呢?蔡琰现在突然觉得面前的这堵墙有些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