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宝”,可周围站着的大人们竟没有一个注意到他。脑中突然闪过自己的女儿湉姐儿的那一头稀疏的黄发,下一刻何当归的双腿比她的脑筋先动了起来,几步就跑过去把那个小娃娃抱紧,耳后已经是逼近的哒哒哒的马蹄声和马上之人的呵斥声……
这一刻,虽然她还是没能想起那一套上等轻身口诀《逍遥苇荡》第三卷下篇的见鬼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可是她突然觉得自己能飞起来!
这样想着,何当归真的足尖点地,找到了上一世运用轻功之前的一刻身体的特有的节奏,足尖离地——就算会暴露自己会武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保住小命比什么都要紧,身体跃起——
“砰咚!”
“哒!”
“哒哒哒……”
“呀!呀呀呀!我家逸姐儿没命了!”老太太眼睁睁地瞧见外孙女后仰跌倒在地上,然后只见她倏然翻身把那个小豆丁护在身下,紧跟着那匹红鬃马的铁蹄就从她柔弱的后背上踏过去,在那件青罗白纱的衣衫上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灰色蹄印。
“天啊救命啊,逸姐儿让马踩死了!红姜阿绩,快去找大夫来!啊,我也是大夫!”老太太踮着一双小脚,颤颤巍巍地跑向那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外孙女,哭叫道,“逸姐儿,你死的真惨啊,叫我怎么跟你娘交代!”
“喂,你怎么样?”风扬大急,抓起地上软趴趴的女孩儿,来回摇晃了两下,“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害死你的,我、我不知道你打算往这边跳,其实我本来是要来救……关白?是你!”
一个手上和白色衣衫上溅了不少血滴的年轻男子大步跑过来,一撩袍服前摆半蹲下身子,焦虑地问:“怎么样,她还有没有救?”他望一眼风扬,语气中满是歉意,“风扬……她是你的什么人?是你妹妹吗?”听说风扬他爹为了生出一个儿子,连续生了十八个女儿……难道说那十八个人的其中一个就这样活生生地被自己的马踩死了?不妙啊,出了这样的事风家如何肯善罢甘休?关风两家新谈好的那桩合作之事,岂不就此画上了句号?唉,真是一场无妄之灾啊,自己的悟悌说疯就疯了!
虽然再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关白还是很恳切地说:“风贤弟,对不起,我现在就跟你回家向风老爷请罪,随便你们怎么罚!说起来真是晦气,我的悟悌一向温顺,刚才不知为何,拐过这条街它就发狂了,我怎么厉声喝止都没有用!你瞧,现在它的腿都折了,还犹自在地上扑腾!”关白又懊恼又难过,悟悌可是跟了自己五六年的良驹,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呢?
风扬皱眉看去,不远处的街边,那匹肥硕的红鬃马卧倒在地上,不停地发出悲声的嘶鸣,只见它的其中一只前蹄上方的那部分不自然地弯曲着,弯曲之处在不断地往下滴血,周围的地面也被殷红了一片。看来,关白为了让马停下来,竟生生拗断了它的一条前腿!
的确就像关白说的那样,那匹已经折了一条腿的红鬃马依然是双目泛红,不停地蹬动着另外三只没受伤的腿,仿佛还想站起来继续奔跑。这真是咄咄怪事,怎么好好的马突然就发了狂,罗老太君的马是这样,关白的马也是这样。
老太太哭叫着扑过来:“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早知就不去接你也没这样的事了!呀,让马给踩死了,横死街头啊!你今年才十岁,真是个短命的孩子啊!”
关白诧异地转头,这才发现罗府老太君也在这里,再听她的话语,关白登时大惊,语结道:“罗……老太君!这位死者是你的……儿?!”
这时,另一个方向又扑过来一个灰衣女人,口中也哭叫道:“我的儿啊,娘才一转眼的工夫就瞧不见你了,一眨眼你就没了,一眨眼你就让马撞死了!你个皮小子死小子,你死的好惨啊,丢下娘一个人!呀,你们谁杀了我的儿?你们好狠心啊!他才两岁啊!”一番厉声的哭诉把关白搞得更晕了,他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自己这一路上究竟杀了多少人?他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在这一片糟乱的环境中,被风扬拎在手上摇晃的何当归突然睁开了眼睛,没好气地白了灰衣女人一眼,冷声道:“小孩子当然皮了,你这当娘的不仔细点还把他乱丢大街上,你难道不狠心吗?”说着,伸手拎起那一只被两个男子的四只大脚踢到一旁的活生生的小豆丁,抬手还给那个女人,郑重地嘱咐她,“以后一定要一眼不眨的看好他!”
“逸姐儿?!”
老太太眼含热泪,上前抓住何当归的双手,问:“逸姐儿你怎么没死啊?怎么会这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何当归撑着老太太的手臂慢慢地站起来,刚想张口解释说那一下其实踏得并不重,却突然感觉喉头涌上来一股腥甜之味,急忙偏头躲开了站在她身前的老太太,却将一口鲜血喷在旁边半蹲在地上、正有些发呆的关白身上,让那一件本就染了不少血的素白色长衫又绽出了一朵红花,看起来分外触目惊心。
背上火辣辣的痛感伴随着一呼一吸更加铭刻入骨,让她倍感煎熬,心头不禁苦笑道,刚才自己还在坏心地咒那一个吃了她做的药丸的人要吐血,没想到跟着自己就吐血了,现世报来得真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