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后,圣旨颁下,封凌天为镇北王。
此时清平公主的孕症已经有所缓解,人也能够下床走动了。在凌天封王的当日,她还将他传入宫中,让手下的宫人用她亲手缝制的人偶,为他演了一出《战荆江》。
凌天始终面带笑容地陪着清平公主看戏,最后当她将那些人偶作为礼物送给他时,他的眼中更是柔情满溢,欣然接过了这一珍贵的礼物。
当凌天要含笑告辞的时候,清平公主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她抬头看着凌天,清澈的眸中隐隐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哀伤与不舍,过了良久,才终于轻声问了一句:“小哥哥,你会离开我吗?”
凌天垂头看着清平公主,明亮的双目中清清楚楚地映出了她清丽的容颜,“这一生我都不会离开你。”
然后他转身大步离去。
当晚,按照一个月前所立下的那个约定,凌天去了阴无崖所在的那座凌虚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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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裕永定四年,太子浩星潇隐年满四岁,裕帝浩星奇命他拜阴无崖为师。
为此,皇后特意将太子师阴无崖宣入她所居的清凉殿,垂询太子授教事宜。
这是四年多以来,清平公主首次召见阴无崖。
之前,宫里宫外曾经发生了几件大事。
其一,镇北王凌天在受封的第二日,突然弃府而去,从此不知所终。
其二,在皇后怀孕期间,一位一直在她身旁侍候的贴身宫女,突然投井身亡。事后竟然查出,她原来是北戎派来的奸细,试图毒害皇后,却被其他宫人及时发觉,结果畏罪自杀。
其三,皇后产子之后,突然身患恶疾,无法再侍奉君上,遂自请搬出寿康宫,移居清凉殿。
几乎接连发生的这三件事情,在每一件发生之后,阴无崖都曾请见过皇后,却都被皇后以身体不适为由回绝了。而今,为了太子,皇后终于还是让阴无崖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见过礼之后,清平公主并未给阴无崖赐坐,相反地,她自己竟也站起身来,走至阴无崖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小哥哥他——,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阴无崖的目光一暗,默然点了点头。
清平公主依然容色平静地问道:“是你害死了他,对吗?”
阴无崖仍是无言地点了点头。
“如今我已然知情,你就不必再费心地去杀那个孟惊鸿灭口了。”
“是。”
清平公主倏地转过身去,仰首站立了半晌,才又慢慢转回身来,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道:“闲话既已说过,便要说到正题了。今日我召国师前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请你向皇上辞去太子师一职。隐儿,要由我这个做娘亲的自己来教。”
阴无崖沉默良久,方答道:“还请娘娘三思!微臣非是恋栈太子师之位,只是如此一来,皇上必会对娘娘生出误解,甚至还会连累太子殿下也失去圣宠,实乃不智之举!”
清平公主不由冷冷一笑,“从前你怕皇上误解我,便牺牲了小哥哥,如今你仍是怕皇上误解我,又想牺牲我的儿子。这皇权帝位在你的心中,竟真的有如此之重吗?”
“皇权帝位有多重,微臣心中自有衡量。只是在娘娘你的心中,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凌天?太子?还是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清平世界?!”阴无崖的眼中闪过一道恼怒的光芒,语气也变得重了起来。
清平公主平静地摇了摇头,道:“我从未将他们放在一起比较过。因为他们都是我这一生所拥有的至爱,我不会放弃他们,而他们永远也不会离开我。正如我的父皇,在与城偕亡的那一刻,他心中所想的,必是娘亲、我和城中的百姓,没有孰轻孰重,只有那份相同的爱恋与不舍!”
阴无崖沉默地看了清平公主良久,终是苦涩地一笑,“微臣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躬身行了一礼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清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