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稍稍有一点动静,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探个脑袋出去,然而,什么都没有,她知道,那些人就藏在暗处。自从贝勒府回来后,真真与璀儿就住进了她的房间,与她同吃同住,形影不离。
岳钟琪的书信倒是来过几封,字里行间皆是问候冷暖之语,再无其他。经过长久的等待,楠珺接到信的心境也与最初时有所不同了,还不能用发乎情,止乎礼来形容,因为情之所起,竟无缘由,也毫无道理。那柄短剑也被她收了起来,似乎觉得能防身的不是那柄短剑,而是高升楼周围暗藏的人。
这大半年,她好像和贝勒府断了联系,若不是知道高升楼外的人,若不是小善偶尔来一两次,她几乎认为过去的一年里就像做了一场梦。
小善每次来也是闲话几句就急着走了,绝口不提府中的事,哪怕是青卓,哪怕是那个齐欢,他也只字未提。而他每次来,都会送上一品斋的杏仁酥,这个杏仁酥,却是她与柳烟的暗号,说不定小善是旁敲侧击地来告诉她,柳烟一切安好,叫自己不必担心。
是啊,有他与太子的庇护,她还担心什么呢?
房间里有双保险,楼外有保护的屏障,明明很安全,很放心,她却还是忍不住往外看。心口始终有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挥之不去,或者说,她是不是想看到某个身影。
那个强壮如山的身影。
那个坚毅果敢的身影。
那个毫不犹豫让他踩上肩头的身影。
那个同枕共眠挡住一切危险的身影。
胤禛。
心里顺其自然地冒出来这个名字让楠珺再次看着明月出神。
迷蒙中,自己躺在地上,头上正顶着一个晃晃悠悠的铜盆,胤禛站在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那时的他是在嘲笑自己是个笨女人,就想看看自己被捉弄后惊慌失措丑态百出的样子吧。
转瞬间,眼前又出现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的胤禛,那一日劫后重生的后怕和恐惧,竟然在他面前傻兮兮地掉了眼泪,而他居然捧着她的脸问“疼不疼?”,从没见过这么温柔的胤禛。
然而,这一切都是浮云。
或许,他派人保护自己是为了怕再次落入胤禩手中逼问柳烟的下落,亦或是怕自己经受不住严刑被迫说出自己与他之间的生意关系。
对啊,生意关系,自己刚才想这么多简直是可笑。兴许,她与胤禛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这层生意关系了。
呼……楠珺无力地趴在窗棱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离开贝勒府的那日,他不是去“看望”悲伤不已的福晋了么?想来当晚应该比翼连枝,双宿双栖。若是芳哥身子好生将养,兴许此刻已身怀六甲。即便不是芳哥,也会是府里的其他人,侧福晋齐欢被禁足后应该收敛了许多吧?按以往生子的频率来看,胤禛对她应该是不错的,说不定她此刻也重回了胤禛的怀抱,还有那些什么暄妍格格,东篱格格,青卓格格,坐拥美人间,儿女膝边绕,完美。
身后的璀儿和真真仍在小声讨论着,桌上的月饼被她们一扫而空。高升楼里的总决赛在小书的部署下也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一切,都不用她操心。
月圆之夜啊,日前又收到岳钟琪的来信,应当高兴才是啊,怎么嘴角一点不想向上翘一翘?
她努力地想表现得高兴起来,却总是事与愿违,究竟是怎么了?明明逃离了胤禛的魔爪,怎么总是一副没被虐就不爽的表情?
她逼自己想想胤禛的“坏”。
第一次相见,便让她在客人面前唱歌。
用“红杏出墙”来警告自己。
在高升楼混吃混喝混睡,害自己打翻水盆湿了一身。
悄悄到岳钟琪家里跟踪自己。
半路截住自己与柳烟暗通消息的杏仁酥。
装病潜回京城在胤禩府中救了自己。
……
呃,好像有点不对劲,他哪里“坏”了?
怔怔地望着明月,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把自己吓了一跳,待细细回味过来时,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胡思乱想之间,一阵凉风直钻了进来,楠珺不禁打了个寒噤。
她拉了拉领子,起身准备收起支撑窗户的短棒。
那,那是谁?
街角边,一个模糊的身影,那目光正看向这边。
不会这么恐怖吧,完了,难道她已经把某人装进了心里?
楠珺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
真的没看错,真的是他,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