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几乎可以确定一点,她在天阴城到长乐城的这段遥遥路程里绝对遭受了很多的苦楚。自打齐府勾结衙门将她们所有人赶出庄院时便已然是个开始,后面那一连串的苦难,有衣食不保之忧,失去齐南之责,骤然所见全家都被灭门的恐惧,再加上这千里迢迢的奔逃,早已让她这弱女子到了强弩之末,不论是身体还是心智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而这股压力就在见到齐念,向她诉说了这前因后果之后,便彻底的松懈了下来。
可以这么说,之前柔儿能那般坚强的撑过了千辛万苦,如今卸下了肩上的重负,却是连她要继续活下去的力气也随之消散了。
强弩之末的结局,势必便是弓折弦断,焉有命在。
或许早在那一日,那个她抱着开心在稻谷场上提心吊胆的睁眼过了一夜的那个清晨,就在她抬手推开门看见所有人的尸体都呈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她的性命便已然也留下那滩几乎铺陈遍地微微凝固的血液之中了。
齐念站在暖气熏香的堂间,明纸所糊的窗台透进来的雪光无比的明亮,照耀在她手中的信笺之上,倒是有些微微刺目。
那张窄窄的信笺上不过寥寥数字,她本来一眼便可全然扫入脑海中,是无需再次细细去看的。
但她却好似看不懂这字了一般,仔细的定定的看着了许久,直到她那纤长白皙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了,她依旧还死死的盯着那短短的两行字。
沈墨奉七皇子殿下之命于天阴城寻金镶玉玺,无果,已清扫干净,无后顾之忧。
清扫干净,后顾无忧。
齐念的双眸几乎便是充血的将这几个字狠狠的烙在了眼底深处,过了许久她方才颓然的闭上了眼睛,悄然将那张信笺揉成了一团,紧紧的握在了掌心里。
沈墨,字灼华,正是她在天阴城行山村中所拜的那位师父,她这一身精湛的医术,亦是来自于他那三年间的悉心教导。
好一个师父,好一个七皇子殿下!
齐念再次睁开双眸之时,已然不见刚才那副愤怒到了极致的模样。
她轻抬起了手,将捏在掌心里的那个小小的纸团扔进了面前的炭炉之中,那个藏着万千秘密的信笺顿时便化成了一捏灰烬一缕青烟,倒是干净利落。
她的眼中不由划过了一丝冷意,唇角微微勾起,那张清冷犹如寒梅白雪般的面容上,顿时便浮现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这个年过得甚为平静祥和,虽然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哗,除夕之夜也迎来了宫中送出的盛宴赐菜,皇帝那边倒是不错,没有半点儿动静。
自从夜幕降临时,在府门口燃过鞭炮之后便关上了大门,府中不论主仆皆关起门来开始了年夜宴,当真是个个都面带笑意,喜气洋洋的。
华府家大业大本就无比煊赫,对待下人亦是十分的宽厚,在这样的年节日自然也发放了不少的银钱,上上下下全都打点到了,便没人会有半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