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而他只送给了他这小徒儿几本珍藏的医书,十分潇洒道:“如此,你便先行回去吧。这几本书我记得你曾经很想看来着,只是那时你年纪尚小阅历不够,看了也是强吃硬塞没多大用处。我看你如今倒是长了不少见识,眼界也开阔了不少,就带回去多学学吧,总归是有益处的。”
齐念亲自接过了抱在怀中,感激道:“多谢师父,徒儿回去一定好好看好好学,不叫师父失望。”
沈灼华又想了一想,破天荒的竟似斟酌着用词,方犹豫道:“我那七小子,你知道他整整年长你五岁,如今都已然到了行加冠之礼的年纪了。只是他一直都未曾娶妻,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不知你可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打他一开口齐念便已然心领神会,这老头当真是不比当年性情古怪了,当初他虽与小七明面儿上占了个父子名分,但实则一直都很不对盘,整日里跟斗鸡似的恨不得时时都闹得乌眼青。
今日竟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替小七说起好话来了。
齐念连忙从善如流道:“你且只看他弱冠之年都没娶妻,我如今已然及笄,又何曾许配人家了?师父这话我心中跟明镜似的。”
沈灼华这才觉得全身心都舒畅了,欢欢喜喜的将齐念与阿瑶送到了村口,道了别,就各自离去了。
来时不过两三个时辰的路,去时竟自上午走到了黄昏时分。
倒不是齐念怕苦怕累不肯疾行,只是她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允许,便只好走走停停,还在曾第一次见到阿瑶的那个小酒馆歇了脚,吃了些东西。
骑马这件事,当真是很能考验人的体力与精神。
好不容易回了天阴城到了齐府,却在老远的街巷上远远望过去,齐府门前的廊下竟挂上了几对硕大的孝球与白色纸糊的灯笼,门上贴了泣血哀丧的对联,就连守在门口的两个护院的衣襟上都扎上了白布,满面哀戚。
齐念看着这白茫茫的一片,顿时只觉得心跳蓦地加快了许多。
这场景她简直不要太熟悉,之前府中接二连三的有人去世时,就是这样的架势,却全然不似现在这般隆重。
难道是……周氏强要保全脸面,竟还没让爹爹来得及一纸休书送去长乐城荣国公府,便自寻了短见?
不,周氏不是这样的人,自戕本就是很需要勇气的。
那、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中愈是胡思乱想,齐念的脚步便愈来愈快,到最后几乎是飞跑着奔入了齐府的那座大门。
门口那俩护院满面惊异的本想拦住她,却只被紧跟随其后的阿瑶三两下便制服了,丢在了一边。
齐念飞快的奔入前院,连大气都尚未喘上一口,便被迎头撞入眼中的那座灵堂,给彻底的惊震住了。
前世最为惊悚的噩梦,竟就这样一步一步的,不动声色的,将她引入了一早便布置好的陷阱边,狞笑着眼睁睁的看着她一脚跨进去,自此万劫不复,日暮穷途。
满院前来吊唁的人都以诧异的目光看着这个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的女子,僵直着腿脚不让人也不避物,就这样跌跌撞撞的直往灵堂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