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妈妈心心念念的想让赵菁进门,也是有几分私心的。
侯爷的婚事她做不得主,徐老太太又这般的糊涂,上回景国公府的小姐能嫁进来,那还是因为有太后娘娘的赐婚,下头的人不敢胡来,若是太后娘娘没赐婚,这会子也不知道侯爷要娶个什么样的女人进门了。
老太太在京城认不得几个人,有钱有势的世家瞧不上她;没钱没势的人家,老太太又嫌弃,这样下去,最后吃亏的总是侯爷。张妈妈什么都不怕,就怕孙妈妈到时候心血来潮,不知道从哪儿弄个姑娘回来,在老太太跟前说得个天花乱坠的,塞给侯爷当侯夫人,那可就真是让人看了笑话!
如今请了赵菁进府当女先生,虽说未必真能和侯爷走到一块儿去,可好歹珠玉在前的,张妈妈也就不怕孙妈妈胡乱弄什么人进门了。到时候拿了来跟赵菁一比,容貌也比不上、才学也比不上,看她有什么脸面开这个口?
况且老太太又这样喜欢赵菁,她原先只是重面子,不肯低头请人,如今为了侯爷的将来,兴许老太太也就顾不上这些了。这样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儿媳妇,她去哪儿找去?
张妈妈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只是瞧着一切还被蒙在鼓里的赵菁,终究有那么些不好意思。可姑娘家总要成家生娃的,赵菁如今出了宫,也没个倚仗,若是她当真能和徐思安合得来,嫁到了侯府来做侯夫人,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论理也不该不愿意才是!
张妈妈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也没有错。
“妈妈,这张桌子有些高了,大姑娘二姑娘倒还好,慧姐儿还小呢,这么高坐着她也不好写字。”赵菁做事认真,徐思安让她看看有什么欠缺的,她还真就一样样的看了起来。
什么桌椅高矮、碳炉子放哪儿,白天上课的时候通风不通风,她一样都没有漏掉。
中厅是给她当学堂的,里面放着几张课桌,上面文房四宝也都安置齐全了,左右角落各烧着碳炉,若是怕透风门口的地方再隔个屏风,也就差不多了。
赵菁昨夜躺在床上又想了想,那些《女戒》、《女训》她虽然不想教,但好歹可以教一些《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一类的,这样也好让她们多识几个字,将来不至于当睁开瞎。
既然胜任了女先生这份工作,总也要实至名归,不能做挂羊头卖狗肉的行当。
张妈妈正还在她的世界里神游,听见赵菁喊她,只愣了片刻,听赵菁把话说完了,这才反应了过来,笑着道:“还是先生细心,是我没考虑周全,家里倒是有这种矮矮的小书桌的,我这就让小厮们搬过来。”
赵菁点了点头,又四下看了一眼,她不太懂古时候的私塾先生是怎样讲课的,只是如今既然自己做了先生,也就按着自己的性子来了。
“这边请工匠做个木头架子,上头钉上几个竹钉子,就放这儿。”赵菁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对黑板还是情有独钟的,只是这儿就算有黑漆,也找不到写板书的粉笔,所以黑板只能作罢,请人做个木架子,她把大字写在宣纸上,用竹钉固定好了,就可以有黑板的效果。
张妈妈一一都记下了,带着赵菁出门。前头锦辉阁的正堂里头,教书先生正在给两位少爷讲课。两位少爷年纪都不大,如今□□诗经,赵菁依稀就听明白了几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赵菁站在门口笑了笑,其实古时候教课也挺有意思的,既然是四书五经,好歹也要去其糟粕,取其精髓,就比如这一首吧,赵菁听着,总觉得跟考功名入仕途没什么大关系。
她笑过了就继续走,谁知道抬起头的时候,却瞧见徐思安正从影壁后面闪出来。他已经换了一身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头发也重新笼过了,看见赵菁微微一愣,没想到又巧遇了。
张妈妈因得了赵菁的吩咐,和徐思安见礼之后就离去了。赵菁正想抬腿离去,那边徐思安却问她:“赵姑娘方才在笑什么?”
赵菁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人家流传了几千年的习惯,总不会因为自己瞧不惯就改了的。
“方才听见两位少爷在里头念书,颇有感概罢了。”
徐思安这下也有些弄不懂了,若说是个男子,对这首《关雎》有感概就算了,她一个女子……难道也有什么好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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