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蓝有些忘了自己是如何应对的,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也忘了她是怎么走回包厢里来的。她只记得萧忆临走时还朝她笑:“以后有机会一起聚聚。”而她似乎还点头应了下来。
去隔壁敬酒的人早就撤了回来,醉醺醺的玩闹,娄蓝一个人呆坐着听那些人投入的唱着似乎很煽情的歌,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定格了一般听着。
也不知道是谁忽地想起来娄蓝是歌手出身,纷纷起哄让她唱一首,江芜也红着脸坐到她身边去,大着舌头问:“你想唱哪首歌?我替你点一首么?”
娄蓝连忙收回心神,见大家都眼巴巴看着她,因为不想破坏大家的兴致,就赔笑道:“那就随便点一首吧。”
江芜摇摇晃晃的去给她点歌,等MV开始播放了,才发现是一首游戏歌曲,这游戏正是娄蓝之前参加华语女声的时候代言的那个游戏,因为扮演了其中一个门派角色,娄蓝一直挺关注这个游戏的相关周边。之前她扮演的五毒教徒和唐峰扮演的唐门教徒在一首歌里爱的轰轰烈烈,这一回江芜不知道怎么找的,竟然找到一首五毒和另外一个叫藏剑的门派之间的同人歌曲,还是男女合唱,点完歌,江芜就举着话筒殷殷的看她。
娄蓝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拒绝他:“我没听过这首歌,唱不来,不好意思啊。”
江芜挺失望,一双大眼睛垂下来,微微嘟起嘴,露出可爱的一面。现场不少女孩子看的眼睛直冒红心,但还是毫不留情的嘲笑着:“这是什么歌啊?听都没听说过,换一首吧。”
江芜闷闷的,很不开心的样子,隔了一会儿又道:“我有一首特别喜欢的歌,你能唱给我听么?”
他声音不大,除了娄蓝其他人都没听清,娄蓝听清了,却皱了眉:“你喜欢的歌,还是你来唱吧。”
她既然这么明明白白拒绝了江芜,江芜又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人,没办法,随便点了一首大家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让娄蓝唱给大家,之后趁着其他人玩闹的空隙,自己果然点了自己喜欢的歌,真的拿着话筒唱起来。
他喝的有些多了,唱的歌也跑了调,在场的人都没当回事,也没人认真听,只顾着吹着口哨尖着嗓子叫着起哄,没人看到江芜略微忧伤的脸,只有偶尔的几句歌词跑进人耳朵里。
“爱你变习惯不再稀罕,我们该冷静谈一谈……没有你分享分担我的快乐悲伤,有一种预感爱就要离岸,所有回忆却慢慢碎成片断……有一种预感想挽回太难,对你还有无可救药的期盼,我坐立难安望眼欲穿……”
娄蓝同样没认真听,她端着酒杯,走到隔壁包厢去敬酒。门半开着,里面挤得满满的全都是人,她略微疲倦的在门口站了站,还是挤进去,听到韩副导演大吼着问:“阎老师,我们的女配角现实中和你也挺配的啊,你倒是说说,你更喜欢哪个呀?”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玩话,气氛正好,所有人都乌拉乌拉的起哄,有人把林幼瑶往阎清霄那边推,半推半就的,林幼瑶就红着脸,一脸羞涩的往他怀里倒。
娄蓝知道自己来的不巧,刚想退出去,一个工作人员正好看到她,叫了一声:“蓝蓝姐!”
阎清霄听见了,站起来拨开挡在前面的林幼瑶,看了一眼顶着众人眼光走进来的人,把旁边的座位清了清留出一个空档,又重新坐下来,拿叉子插果盘上的水果吃,看着娄蓝:“来了?坐这边吧。”
李平踉踉跄跄的挤过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嘟囔:“我懂了,我懂了,没人能拧得过你,你自己是铁了心了。”他站起来,把娄蓝按到阎清霄旁边坐下,拍她的肩膀:“明天好好拍,都不许喝酒了。”然后随手抓过一个人扶着他往外走。
阎清霄不得不重新起身跟了出去,交待人把喝醉了的导演好好送回酒店房间,还叫阿南跟着一起去照顾他,长长的KTV走廊里全都是烟味儿,阎清霄不抽烟,闻到这股味道就有些呛嗓子。他慢吞吞的往回走,之前大家都来敬他,饶是推拒了大多数,这次还是喝了不少的酒,那一丁点酒精经走廊的风一吹,就全都往头上涌。
前面有人跟上来,他以为是娄蓝,于是靠着墙停下来,却被一股男士香水味儿冲了鼻子。一个卷发的男人正站在他面前,脸上的笑是那种经过无数次雕琢的,状若漫不经心,却实则假到要命的笑:“是阎老师么?您好,我叫萧忆,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萧忆?
阎清霄眯了眼睛。他不是一个心软的人,成功男人该有的内敛和沉稳也都掌握的很好,可在听到这个名字,看到这个男人的这一刻,一股无法克制的怒火却猛地窜了起来,火烧到胸口和四肢,烧的极旺,烧到他的拳头上,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根本不顾任何后果的直接给了对面的男人一拳。
冷硬的拳头打在萧忆的侧脸上,还没弄清怎么回事的时下最火的小鲜肉就被揍翻在地,发出一声惨叫。
“阎……阎老师?你怎么打人?”
阎清霄攥紧了拳头,这一刻他又无比的冷静了,他低下头看着捂着红了一块的脸趴在地上的人,蹲下了身子,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根本不顾他的哀嚎,直接又给了他两拳。
又重又狠,打在他的两个眼眶上,可以保证明天会出黑眼圈半个月无法见人的那种力度。
“萧忆?”阎清霄保持着阴狠的神情看他:“你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还要继续说出更狠的威胁的话,可惜因为萧忆痛呼的声音,不少人都从包间里走了出来,娄蓝跟在人群里,看到很多人在惊呼和窃窃私语,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阎清霄扶着墙重新站起身,他的脚下,萧忆顶着一张惨遭摧残的脸躺在地上哀嚎着。
阎清霄也看到她了,没有理会议论纷纷的人群,他旁若无人的走过萧忆,走进人群里,到包间里拿了自己的外套,彬彬有礼的和大家道歉:“太晚了,我要回去了。”然后笑一笑,对娄蓝道:“一起回去?”
林幼瑶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喊他:“阎老师,再陪人家一会儿不好嘛。”
“明天还有戏要拍,不能再留了。”阎清霄回过头看她,看到她注视着自己的那种带着依恋和不舍的眼神,抿了一下嘴唇,低下头看了一眼听话的跟在他身后的娄蓝。
“再见。”
冷硬又简短的道别,根本不肯给眼巴巴看着她背影的女配角一丝的念想,就这么带着娄蓝干脆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他并不信任爱情,所以在上一次失败的恋爱经历后,一直都没有再恋爱过,对别人的示好也从来视而不见。
爱情是会让人盲目和痛苦的东西。在他的认知里,感情只会令人失去方向,失去控制。他经历过那种似是而非的痛苦,也演过太多相同的痛苦,所以对这种感情完全没有一点点的憧憬。
曾几何时,他对那些不顾一切想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爱恋的女星不屑一顾,也曾同情她们,稍稍软化了态度,换来的却只有越发让人无奈的痴缠。
经历的多了,也就明白,如果对人无意,最好的解决方法不是安慰,不喜欢的话,干脆的拒绝就好了,这才是对彼此都好的最合适的态度。
本能的,他拒绝所有的示好。内心深处只想把最重要的东西都攥在手心里,从失去了意识的弟弟,到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和自己的事业,家族的产业,能彻底被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最好的,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他也曾失去过太多,上一世的那个女人给过他的,不仅仅是之后的痛苦,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甜蜜。爱情是什么滋味他再也不曾尝到过,但每每扮演着一个又一个角色的时候,那个女人的身影就跳出来,代替了所有女主角的位置,像是个影子,固执的在他眼前晃了又晃。
根本没有道理,明明是那样一个不起眼的小明星,害的他的弟弟这样惨,他却始终忘不了她。躺在床上想起她,回想起许多年前两个人曾经相处过的那段近乎毒药般的甜蜜,就再也无法入眠。
她死了,死前发的短信竟然还是向他道歉,短短的几个字,他直到出意外死去前都记得:“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发那条短信。”他被这几个字折磨的要得心脏病,所以拼命的报复娄家,报复娄月诗,报复所有伤害过她的人,既然那个他曾经唯一爱过的女人已经死了,他还有什么顾忌,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而如今他重生一世,遇到上辈子里,这个据说曾为了想要搭上娄家而要娶娄蓝,后来又悔婚和娄月诗订婚的家伙,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好脸色。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和人打架?萧忆……是你认识的人么?”娄蓝小跑着跟在越走越快的人身后,一脸担忧的问。
阎清霄停下来,拽着她顶开旁边楼梯间的门推了进去,反手关上门,把她推到门上,一手按在门上和她面对面,然后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碰她的额头。
冰凉的和温热的温度交融,娄蓝在一片黑暗里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只有淡淡的酒气,和他似乎是醉了的话:“对不起……”
娄蓝的心很软。正是因为心软,所以才会在上一世被欺负的这样惨。她知道这是个不该有的毛病,一直力求改正。面对着阎清霄,他话才刚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就这么原谅了他。明明知道他不欠自己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他其实也应该对她道歉的。
也许是为了她自己都死过一次的委屈,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心灵深处,她真的曾盼望着这个男人能给自己一声交待。
哪怕只是一声对不起。
或者是一句我不怪你。
娄蓝动了动,眼泪已经流了下来,阎清霄却摩挲着她的脸颊,摸到她的眼泪,就几秒钟的时间,根本不给她躲避的机会,男人低下头吻上她的嘴,连喘息都没有,没有温柔的舔舐,唯有疯了一般的啃咬。
这个毒品一样的男人,堂皇的撬开她的嘴唇,用富有技巧的舌头不断地加深这个用粗鲁开头的吻,不同于曾经的小心翼翼和温情脉脉,没有任何克制,仿佛失去了理智一样的撩拨着她,用这个吻烧毁了娄蓝的思维,烧的她全身发颤,面红耳赤地推搡着他。
娄蓝才挣扎了一下,就像是黑暗里的火星一样烫醒了阎清霄,他喘着粗气离开娄蓝,可却还是把她抱在自己宽阔的胸膛里,用头抵着冰凉凉的门板,苦笑着再一次的道歉:“对不起。”
娄蓝在黑暗里瞪着湿润的眼睛,她想起许多年前模糊的场景来。
那天本来也是无数个普通日子中的一天,阎清鸿住进医院,几经挣扎才从死亡边缘被救了回来,也正是那一天,医生终于对所有人宣判,这个帅气可爱的少年或许再也不可能醒过来了。
娄蓝现在想着,怎么也记不清那么混乱的几天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可分明每一分每一秒,她的痛苦又是那么真切。这一切都怪她么?她当时还不觉得,手机就在她身边从没有丢过,短信发的突兀,阎清鸿伤的太深。连同娄蓝和阎清霄的感情,也被撕扯的太简单。
她本来刚刚才搬来阎清霄独自居住的大房子里,行李只拆了一半,一个人从医院回到公寓,坐在阳台上的沙发里望着天发了一会儿呆,就动手重新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的行李不多,娄家没什么真正属于她的东西,但没想到才从娄家出来不到一天,就落得了这个结局。好几天都没有睡过的人,整理好一个大箱子后就觉得太乏累,瘫在沙发上想歇一歇,不知不觉得就睡了过去。
这一夜阎清霄都没有回来过。天快亮的时候,娄蓝从可怕的梦中辗转醒过来,男人进门的动静刻意放的很轻微,但还是惊醒了她,阎清霄没有开灯,但门口的大箱子很显眼,他也只是愣了片刻,就拐到浴室里,不一会就传来淋浴的水声。
娄蓝搓了搓睡得发麻的手,从窝着的沙发角落里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路过浴室,走到厨房去熬粥,想做一个简单的早餐。
等待阎清霄洗澡出来的空档,她烤了面包片,熬了粥,又从冰箱的食盒里找到几个小菜,都端到桌子上,自己坐在一边静静的等。守了一会儿,有水珠掉落到面前的粥碗里,她擦了擦眼睛,起身去拉自己的行李。
阎清霄正好出了浴室,脖子上挂着毛巾,头发上水珠还在滴,洇湿了衬衫的肩头。
“一起吃饭吧。”
他叫她,娄蓝拉着箱子的手没力气,男人几步凑上来拉住她,把她拉到座位上,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娄蓝的厨艺从小到大都不怎么样,幸而烤面包和粥并不需要什么技术,他们几天来没怎么吃过东西,面前简简单单的一碗粥进了肚子,才像是活过来一样有了点点力气。
“我要带清鸿离开了。”
阎清霄的语气比平时还要来的分外温柔,只是声音发飘,大概他自己也弄不清自己这时候到底在想什么:“这间房子留给你住,钥匙,水电卡什么的都在床头的抽屉里,租金我已经交到了年底。”他一字一句的交待,像是在交待很平常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许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阎清霄说的很慢,声音不重,他自己很明白自己在做怎么样的选择。
娄蓝不肯说话,她是怕一张嘴就哭出声音,两个人默默的,十分有默契的都各自发着愣。
过了一会儿,阎清霄把一张银行卡推到桌子中间:“你用这个继续交学费吧,密码是你的生日。”
娄蓝像是被电击中了,手抽搐了一下,被阎清霄拉着把银行卡递到她的手里,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把银行卡硬塞到口袋里。
“我们要分手了么?”
娄蓝终于还是问出来,其实这句话已经不重要了,她心里早就明白,可不知怎么倔劲跑出来,她只是要他一句回答。
“你还爱我么?”
娄蓝问的急躁,像是要确认什么,“你还爱我么?”
阎清霄不说话,握着拳头不动弹,在令人难以忍耐的一段沉默后,他嘶哑着声音:“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
“你是恨我了么?阎清霄?”
娄蓝的眼泪一滴滴的落,看着那满眼也都是血丝的男人,他终于朝她点了点头。
“我没办法原谅你,想到清鸿还躺在病床上,我甚至没办法看着你。”
“分手吧。”
他先于她站起来,用不大的力道把娄蓝按回座位上,“你不用去医院了,我母亲也在……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今天我们就走。”
娄蓝闭着眼睛点头。
“我要走了。”
“你睡一会儿吧,好多天没休息过,你已经很累了。”
“记得吃饭。”
“以后别再在沙发上睡着了。”
娄蓝在他那一如往日的温柔目光里,慢慢睁开眼睛,坐在座位上看着他,他几乎什么都没有拿,只提了一个小小的包装了些必要的衣物和物件,在她的注视里打开门。
像她曾经想象的那样,像是在每天出门前转身朝她温柔道别:“我走了。”
“我会忘了你,所以请你也忘了我。”
娄蓝很乖很乖的,最后“嗯”了一声,看着他的背影,清晨的微光终于照亮了整间房,他的身影就在这片微光中消失,关上的门发出落锁的咔哒声。
“咔哒”
“咔哒”
那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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