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简单粗暴地冲进去打断父亲和族长的对话,质问他们“当忍村与岩隐村对战的时候,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他忍住了。
他不是头脑简单思想幼稚的孩子了。
那样做可以逞一时之快,却没有其他好处。
拓人悄悄地退后,静默无声地沿着走廊向外走去。他在廊下单手套好自己的忍靴,恰好看见一只乌鸦飞落在庭院的木门上。
拓人站了起来,低声询问道:“止水?”
木门外的男孩踮起脚尖,在塞入信封的缺口处露出一双黑色的漂亮眼睛。
拓人面上冰冷的神情有几分融化,他推开门,问道:“……毕业测试就在这两天了吧?”
止水的脚跟落了地。他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笑容,说:“已经通过了哟。提前测试,满分毕业。”
拓人说:“……值得嘉奖。”
不怕人的乌鸦落到了止水的肩膀上,偎着他长着小卷毛儿的脑袋。
拓人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一怔。他抱歉地说:“今天就不和你一起练习忍术了。我还有……事情要做。”随即,他朝外匆匆走去。
“是要去看那个躺在医院里的姐姐吗?”止水一手搭在乌鸦身上,问道:“她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
止水比拓人小四岁。
亲昵点说,止水把拓人当做类似“兄长”的存在。
——这在宇智波一族里可是一个常见的情况。毕竟,同族通婚,彼此之间都有着或远或近的血缘关系。互称为“兄弟”,倒也勉强可以。
(而且,在几年后,族里也出现了将止水视作“兄长”的存在)
在宇智波一族里,拓人很少见到对村子中枢不抱着敌意的族人。那些常年参加族内聚会的成年人们,每每提及忍村的高层,总是带着隐隐的不屑、阴郁与骄傲。
止水还没有到参与集会的年龄,尚没有被那些带着仇恨和煽动的言语狂轰滥炸。而且,他直系的亲属曾是二代目火影的学生,属于千手一系的“火之意志”悄悄地在这一脉中传承了下来。
止水没有被“一族”的狭隘观念限制住,他和拓人一样,对族外的某些东西充满了向往。
承蒙止水吉言,昏迷已久的水户门琴乃苏醒了过来。
拓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恰好看见几个护士围着琴乃的病床,动作繁忙地替她检查身体状况。琴乃窝在白色的床褥里,像是一颗深陷在土中的土豆。
“我可以和她说话吗?”拓人喊住护士,久违地感到心情紧张。
“嗯?”抱着吊瓶的护士回头看了一眼缩在被子里的琴乃,说:“去吧,不要太久,病人的精神还不是很好。”
拓人推开了病房门,坐在了琴乃的床边。窗台边摆放的花朵还带着新洒上去的水珠,柔软的绿色叶片低垂下来。
琴乃将被子提到了鼻子以上,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深蓝色的短发散碎地散在枕头上,没有带护额的额头上绑着一道绷带。
“拓人君。”琴乃在被子里闷闷地发声——她许久没有说话了,刚被清水浸润过的喉咙还带着一点不适应的沙哑。
“琴乃,还很疼吧?”拓人说。
“唔……”琴乃在被子下咬了咬唇角,说:“不疼,应该快可以出院了。”
拓人看着琴乃缩在病床里的模样,脑海中不由闪过父亲先前说过的话。
——如果她真的已经死了,那也就算了。木叶高层那群家伙,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的话,拓人就会被一直掣肘着。宇智波一族的血统不可能外流,也许应该及早做决断。
拓人在暗地里缩紧了自己的左拳。
“谢谢,拓人君。”
软飘飘的声音,打破了拓人的沉思。
他抬起头,思绪瞬间回到了安静温暖的现实。
琴乃抬起还在输液的手,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自己瘦削的脊背朝向了拓人。她深蓝色的头发朝面孔落下,遮住了她的脸。
“对了……拓人君。”琴乃缩紧了自己压在枕上的五指:“葬礼,是什么时候?”
“嗯?”拓人一愣,随即很快地说:“琴乃,现在的你,最重要的是休息。”
——葬礼与死亡,不能让现在的琴乃知道。
“没事的。”琴乃说:“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这是战争啊。”
拓人猜,如果琴乃没有转过身去,现在恐怕又露出那惯常的微笑了吧。正因为将背影转向了他,所以才不用微笑着去宽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