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边,手指描摹着苏茉的脸,一笔一划,描得很浅,他的另一只手,握着苏茉的手,他的眼凝视着苏茉的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也不管身处何地,何年何月,就只想这么一直坐到老。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脚步声传来,徐承墨放开苏茉,站起身来。他步出厢房,走到前殿,正好老道士跨过门槛进来,“师叔在上,师侄徐承墨见过师叔!”徐承墨抱拳朝老道士行礼,又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老道士不语,站在门槛内,看着徐承墨,直到他挺起身,才眯着眼道:“连我的名讳都不问,见面就磕头,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如此轻信于人,难怪丹田会被毁。”
徐承墨笑了一下,老道士不叫起,他自己就起来了,“就算不是师叔,您老是茉儿的师父,也当得起我这三个头。”
“哼,我好好的徒弟,你以为这么轻易就能哄走的?做梦去吧,小子!”老道士气哄哄地在旁边的破椅子上坐下来了,徐承墨不提苏茉还好,一提苏茉,老道士就有气,“她以为,她那么点微末本事,摆出那么浅薄的九宫绝杀阵就能够杀了多尨的徒弟?唉,她要不是身缠业障,也还是能做到的。”
徐承墨站在旁边不语,可从他低下的头,还是能够看得出,他心里未必比老道士好受。两人一站一坐,谁也不肯先说话,苏茉醒来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沉默的一幕,不由得奇怪道:“师父,你又在欺负人?”
老道士猛地抬起头来,瞪着两眼,凶巴巴地道:“死丫头,女大不中留,我欺负他又怎么了?过来,拜见你师兄!”
“师兄?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收了个徒弟,就算收徒弟,难道不应该是喊我师姐的吗?”苏茉慢慢地挪过来,她走得很慢,四下里寻找,就这么一个破落的城隍庙,哪里能够藏得住人?
反倒是徐承墨走了过去,他走到苏茉跟前朝苏茉摊开手,见他手心里躺着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玉葫芦,葫芦肚上天然生成的太极鱼,正是当日她拜师的时候,老道士送她的那一个。
“你,你什么时候偷了我的玉葫芦?”苏茉一惊,伸手去摸挂在自己胸口处的玉葫芦,拉出来一看,不是好好地挂在胸前吗?可徐承墨这个又是从哪里来的?
苏茉刚睡醒,略有些迷糊,又是在两个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她几乎是不带脑子的说话做事。这呆萌的模样,看在徐承墨眼里,越发添了可爱,他揉了揉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笑着道:“不是我偷了你的玉葫芦,你瞧瞧,我们俩一人一个!”
苏茉将自己的玉葫芦取下来,和徐承墨的放在一起,他的大手掌心里,两个葫芦果真是一模一样,大小无别,倒像是一对定情信物。苏茉一下子看得呆了,她的目光从玉葫芦上离开,傻愣愣地望向老道士,心里却是懊恼不及,尼玛,果然,宝物不是那么好拿的啊,这是要自己把自己卖了的节奏吗?
“咳咳!那个,苏茉,过来,拜见你师兄!”这一次,老道士直接指着徐承墨对苏茉道。
“师兄?我说,他师父不是广泽寺的老和尚雪光吗?怎么又成了我师兄了?难不成,难不成……,你和雪光老和尚是师兄弟?”
苏茉的脑子果然不笨,灵光一闪,便想到了问题的症结,见老和尚脸上露出难为情的表情,苏茉气得笑了,“你一个道士,他一个和尚,话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收我做徒弟,到底是为了传承衣钵,还是别有用心?”
“我对你有什么用心?你跟着我学了十年,我把家底都掏出来教你了,你叫我一声师父,还亏了你了?你师父我在入道前本来就是和尚,这有什么稀奇的?”老道士一狠心,索性把自己曾经的那点丑事给抖出来了。
这一说,连徐承墨都愣住了,他灼灼地看着老道士,心里无限感慨,自己这个师叔果然是个能人啊。他也是这次来之前听雪光老和尚说起,他还有个师叔的。而老和尚也是因为苏茉修炼的功法确定出苏茉的身份,让徐承墨跟着苏茉来拜访这位师叔。只是,老和尚只说这位师叔后来是位道士,徐承墨还以为是出师之后,由俗入道的,谁知道,竟然是从和尚改为道士的。
“师父,你不会是为了长生不老吧?”苏茉笑着道。
“不是为长生不老,师父疯了这么折腾?”老道士不屑地说道,才说了一句,就跳了起来,他锅里还炖着一锅汤,一阵糊味随风飘了过来,满屋子都是糊味。
“哎呀!”苏茉忙也跟着冲了过去,拿起锅铲铲锅里的肉汤,老道士则拼命地踩着锅底下的柴火,这一幕多少次在他们的生活中上演,两人做起来很熟练也很默契。
徐承墨看在眼里,似乎看到了苏茉过去的日子,在这么一个破落的小山村,在这四面漏风,八面进雨的城隍庙里,过着这种凄苦的日子。徐承墨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老道士,苏茉的命运该是怎样的悲戚?
与师兄见面,就这么过去了,苏茉端着碗,坐在蒲团上,喝着糜汤时,边看着徐承墨,实在想不通,缘分怎么就这么神奇,这人怎么就成了他师兄了,“师父,你还没告诉我,你这是什么门派啊?无缘无故给我找一个师兄,真是越来越后悔做你徒弟了。”
老道士从碗里抬起头来,瞪了苏茉一眼,“你那天走得那么匆忙,眼泪汪汪的,我哪有时间跟你讲门派里的事?也是时候好好跟你说一说了。”老道士一口气喝完了汤,将碗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用舌头撩了一遍上下嘴唇,“说起来,我们这一门派也流传了数千年了,每千年出一个英雄人物,说起来从古至今也是非常风光的。我们的门派就是正宗的玄门,据说祖师是九天玄女,那是风水师的祖师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