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一个身着青衣华服的老者点着竹杖缓步悠悠地走入中间甬道,身后跟着的是白衣翩翩的崔挹,老者精神矍铄脸带微笑,不停对左右两边的人们招手示意。
谢瑾轻声问道:“大郎,可知那老者谁也?好似很有地位的模样。”
金靖均将一片牛脍蘸上胡椒沫放入嘴中,顺着谢瑾所说望去,边咀嚼边含糊不清地言道:“还能有谁,应该是博陵崔氏的宗长吧。”
“崔氏宗长……”谢瑾喃喃一句,念及崔氏为了夺取陆氏盐场的卑劣手段,立即就对那面容慈祥的老者没了好的感觉。
来者正是博陵崔氏的宗长崔守礼,今番选择在江宁秦淮河举行中秋雅集,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从心内来讲,对于江南之地的名门望族,崔守礼心里一直保持着尊敬之心,并没有因目前崔氏的赫赫地位,而存在那种地域上的歧视,况且昔日五胡乱华,也只有这些江南望族,才真正将中华文明的根基保留了下来,尤为值得尊重认可。
江南人才辈出文人名士多不胜数,历来为风华渊薮,安知不会出现一个奇才声振寰宇?举行雅集了解江南士族新一代的才子,正是崔守礼心头所想,因此他才会主动邀请“王谢袁萧”四大家族前来赴宴。
所谓的“王谢袁萧”,指的是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兰陵萧氏、还有陈郡袁氏。
王谢世家的显赫不用多说,然目前皆已经趋于没落,兰陵萧氏和陈郡袁氏却是不然,仍有许多子弟活跃在官场之中,譬如武德、贞观年间的名臣萧瑀,便是兰陵萧氏的子弟,太宗皇帝赞其为“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而昔日与武则天争斗不休的萧淑妃,也是出自兰陵萧氏,其世族能耐自是可见一斑。
缓步走至主位,崔守礼老眼一瞄,立即发现左右两张显赫案几前已有人落座,乃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正在沉吟间,那名身着玄衣的老人当先站起笑容满面地作礼道:“老朽陈郡谢氏宗长谢睿渊,见过崔公。”
崔守礼反映极快,当即上前扶着谢睿渊哈哈大笑道:“原来阁下便是谢氏宗长,老夫神交久矣,今日终于得见,实乃一大乐事,老兄弟不必多礼!”
一句“老兄弟”顿让谢睿渊心头一暖,正欲说话之际,另一案的那位老者亦是起身拱手笑道:“在下琅琊王氏宗长王芝庭,崔公安好。”
崔守礼拱手回礼,望着两人捋须笑道:“常言王谢世族素有通家之好,昔日谢安拒绝朝廷征召隐居会稽郡东山,整日与王羲之纵情山水饮酒作诗为乐,今见两公,隐隐有先人风范也。”
王芝庭有些惭愧地笑道:“老夫学问不精诗赋不佳,差羲之公多矣,崔公实在谬赞了。”
谢睿渊笑着点头道:“芝庭兄此言不错,今番能够得到崔公邀请,吾等实在深感荣幸。”
崔守礼呵呵一笑,又与谢睿渊及王芝庭略微寒暄,不消片刻,待到萧氏宗长以及袁氏宗长到来后,时辰也是到了戌时,夜宴便在期待之下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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