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头·明月几时有》的谢瑾,正是乌衣巷谢氏子弟,一时间不禁感叹中来,轻叹言道:“王谢世家六朝门阀贵胄,没想到竟是泯灭如斯,可悲!可叹!”
说完之后,苏令宾娇靥重展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陆瑾一眼,对着赵道生言道:“赵郎君果然是好诗。”
赵道生却没有听出苏令宾的揶揄之意,欣然点头道:“哈哈,苏娘子实在过奖了。”
苏令宾见他脸皮忒厚,又想作弄他一番,开口道:“对了,最后那句‘商女篷窗罅,犹唱后庭花’不知又是出至何诗?”
话音刚落,赵道生的笑容立即僵硬在了脸上,飞快瞄得陆瑾一眼,尴尬大笑道:“阿瑾,快给苏娘子念念本郎君这首诗。”
陆瑾明白苏令宾早就已经看透了一切,此番完全是抱着戏耍赵道生的心态询问,苦笑言道:“苏娘子,这两句出自我家郎君所作的《泊秦淮》,全文为: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陆瑾轻轻的声音回荡在苏令宾的耳畔,一时间,她不禁有些痴了,心内涌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半响方才百般感叹地言道:“好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我苏令宾自喻为文采斐然,时常沾沾自喜宾客如云,现在想来,似乎也改变不了身为商女的事实,亡国之音不可唱,然身在青楼,却是图奈何也!”言罢,又是一声沉重叹息,表情甚为落寞。
陆瑾明白苏令宾乃是感叹金陵秦淮河的青楼歌女忘记亡国之愁,依旧歌唱如昨,联想她自己也为青楼歌女,不禁有些难过伤心,故此才这般落寞,思忖一番,终觉得有些不忍,言道:“娘子若是觉得此句乃是讥讽歌女,那就大错特错了。”
苏令宾闻言一怔,讶然问道:“不知陆郎君此话怎讲?”
陆瑾微笑言道:“那天我家郎君作诗之时,在下曾有幸聆听郎君讲解诗词之意,郎君曾言‘商女不知亡国恨’乃是一种曲笔,真正“不知亡国恨”的是那在座欣赏歌舞的王公贵族。而那《后庭花》本是荒淫误国的陈后主所制的乐曲,当年隋兵陈师江北,一江之隔的南朝危在旦夕,而陈后主依然沉湎声色,郎君用“犹唱”二字,乃是感叹如今江宁城的人们早就已经忘却了昔日之事,继续声色歌舞、纸醉金迷来填补他们腐朽而空虚的灵魂,实在绝妙之际,而并非是讥讽商女,郎君,不知在下说得对否?”
一番话语听得赵道生心花怒放,忙不迭地点头道:“不错不错,当日本郎君的确就是这个意思。”
苏令宾本是诗词大家,细细琢磨便明白了其中就里,嗔怪地看了陆瑾一眼,这才对着赵道生言道:“赵郎君果然高才,就连你的家仆,也是满腹经纶才华出众。”
赵道生笑语言道:“苏娘子过奖了,道生本是雅人,所用家仆自然也须得身负才学。”
苏令宾轻轻颔首,笑道:“上巳节洛水雅集令宾原本计划邀约五十人左右,目前算上赵郎,已是四十九人,尚缺一人,不知这位家仆郎君可有兴趣与赵郎同来,参加诗词雅集?”说罢,美目视线已是落在了陆瑾的身上,满是期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