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刺青男人猛的一拳将女人打晕,随后他们也加入了战团。
西装裤下的修长而粗壮的大腿如同两把军刀,肆意的切割着一团一团扑过来的黑影。两只手臂如同两扇大门,不知多少次铜链的攻击被牢牢的挡在手臂的外侧。
但人的手臂不是钢铁。西装男背靠着巷子的墙壁,一次又一次的将冲向他的刺青男们击退,圈子却越来越小了。
血液开始在空气中飞溅,女人此时醒了过来。眼中的景象如此怪诞,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西装男仿佛看到了她的醒来,无声的穿过重重的人影做了一个唇语“跑。”
她看懂了,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的女人颤抖而无声的逃跑了。
刺青的男人没有注意,此刻愤怒和疼痛互相催化,他们的眼里只有西装男人。
西装男子又是一个正踢腿,但他没有了力气,这一脚正中一个刺青男人的腹部,他痛的后退了两步,但是双手紧紧的握住了西装男人的腿。
要遭。西装男人心下一沉,随后用被抓住的脚发力,另外一只脚带着身体的重量狠狠的凌空踢向刺青男人的脑袋。
刺青男人倒下了。这一下漂亮而沉重。如果在擂台上,这是一次华丽的绝杀。
但这不是。西装男人没有了站起来的机会。无数铜链带着愤恨砸在他身上。一只有力的手按着他的头,他努力的抬头,随后被重重的砸在地板上,鲜血飞溅。
昏暗中,一团团黑影越来越近,浓重的体味和汗臭混杂着酒气,刺青的年轻男人们围了上来,用尽一切的力气狠狠的肆虐着他们的“敌人”。品味着兴奋的胜利。
反抗越来越少,鲜血越来越多,一声痛呼从西装男的嘴里冒出,随后越来越少。
终于,他不动了。
在他身上的几个刺青男人此刻的脸上扭曲而兴奋的狞笑着,直到某一个人想到某种可能。
酒意肉眼可见的从他脸上褪下,一张脸变得惨白。
此时天色已经慢慢的亮了。夜晚的醉意和酒意混杂的那种邪恶的魔力已经消退。
几个男人反复的交流着,一张张惨白的脸强作镇定。但随后,他们颤抖着装作若无其事的仿佛勇敢的离开了。
天光越来越亮,清早的薄雾被它刺目的热力撕裂了开来,大地又恢复了一片光明。每个居民楼里若有若无的都响起来洗漱的声响。一切又热闹起来了,就像冬天已经过去,而大地复苏了一样。
刺青男人不记得他们最初的目标---一个女人。但她没有走远。她混乱的眼睛和空白的大脑将一切映照在自己的眼里,也许,这会是她无数个夜晚的梦靥。直到遇到某个坚强的臂弯,让她安心的沉沉睡去。
但此刻,她仿佛才终于回复了一点点意识,她颤抖着跑了回来,或者说是连滚带跑,无数次的摔倒,仿佛身体都变成了别人的一样。
她将手拨开那一团血肉模糊的披着西装的人形血红色的肉,那仿佛是鼻子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一丝热气。
是的,一定是有的。她顾不上分辨了,吃力的将那团红色的肉背在身上。
而此时,那团尸体已经不再流血了。
不会的。
女人用一种她不可能有的力量背着这团肉走着,大街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陌生的色彩,她的脸本来很白,但此刻更白了。
她身上的那团模糊的血肉,早已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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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黑色而黏稠的血液从女人的背后流了下来。几个警察吃力而坚决的将女人与她背后的尸体分开。她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什么,但是惨白的脸上一张精致的小嘴张张合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西装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背后,但是没有人发现这一点。他的周身泛着白色而轻微的光。
西装男名叫石敢当。他的爷爷奶奶是一个旧时代的浪漫主义者,当年上山下乡,一个年轻的红卫兵遇到了一个同样年轻的乡下姑娘。他们相遇在泰山,在悠然的夕阳下,在贫瘠的物质里相爱了。他的父母为了纪念那段岁月,为了表达对于老人的尊重和敬爱,给他们的儿子取名石敢当。泛着一点点古板的幽默。
石敢当并不知道一次见义勇为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是他的心中并没有怨恨。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的父亲从小告诉他,男子汉要敢作敢当。他的父亲是个普通的知识分子,身上透着一股源自乡土士人的风骨。每个源自黄土地里的炎黄子孙都坚信没有比道义更高的山,没有比良知更远的路。因为这一点,这个淡淡的白光灵魂心中平安喜乐。
何况还有来世呢?石敢当看着自己虚无而泛着白光的手轻轻的笑了。男儿一世,问心无愧,足矣。只是可怜父母尚在,不知知道白发人仍在,黑发人却阴阳相隔了,是何等悲伤。
石敢当心下一阵惆怅。当石敢当正打算飘飘荡荡的去寻找那亲人的面孔时,一点幽幽的光在他背后浮现,只是一个微小到几乎不可见的小点。但石敢当泛着白光的灵魂却如同被吸尘器吸走灰尘一样,飞速的被吸了进去。
尔后,不到一刻钟,在石敢当消失的地方,多数人绝不陌生的牛头马面悄然浮现。
牛头与马面呆呆的对视了一眼,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迷茫的又消失在了太阳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