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跟云彤除了赌棋,还有一赌:两人赌今晚寨中的黑衣人会不会冒险出寨求援。
萧煜赌会。因为他完全相信江离的判断,他相信黑衣人就是丁知秋。
黑衣人是丁知秋的话,他的身份就肯定不一般。在他听了丘大的话后,必定会传信回大燕让人替他掩饰身份。而这段时间芦苇荡值守的人越来越少,已经不能再少,他要让人出寨,这时正是机会,再说,时间上他也等不得。
而云彤则对丁知秋的身份尚有犹疑。在云彤看来,丁知秋若只是一般的牧民,萧煜今天让李牧开的这一面网就不会有人钻。——云彤迟疑着。
天慢慢黑下来,小船隐身在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荡中。
晚风轻起,芦苇丛中泛起如丝绸船柔和的细细水纹。羽毛般美丽的芦花在风中轻扬,鱼儿入水,倦鸟归巢,连最后一丝光线都消失在地平线,芦苇荡里静下来,连一丝风都显得奢侈。
一轮下弦月挂在夜空,芦苇荡里漆黑一片。
萧煜与云彤李牧在船舱里静坐,漆黑的夜晚谁也没有动手点灯。安静的黑夜里几个灰认汉子开始沉不住起,有人在船上走动,小船微微晃动了一阵。
萧煜在夜色里开了口:“前面水流湍急险恶,他们这时不走,下半夜会更黑。他们怕人发现必不敢点灯,到时连黑色的暗礁都看不清。如果他们要出去报信,这时也该来了。”
萧煜一说,几个守在船弦的灰衣汉子立刻安静下来,除了呼吸再也没有弄出一丁点响动。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突然听得滩涂上几声大喝:“谁!”紧接着几声闷哼。
萧煜低声对云彤笑道:“可不来了!”
船舱里漆黑一片,看不清云彤的表情。
过了许久,响起小船入水和划浆的声音,不一会儿,芦苇荡中出现了一只乌蓬船的影子。
李牧低声令下,船上两个灰衣汉子无声划浆,循着划水声跟去。
靠清风寨这一边的芦苇荡,芦苇杆长得又密又多,李牧指挥着灰衣汉子借着芦苇的遮掩,远远跟着前面的那只乌蓬船行去。
行过几百丈水路,芦苇开始稀疏,水流开始变得湍急。
透过稀疏的芦苇可以依稀看清,前面已无芦苇遮挡,露出白茫茫一片江面。
江面斜长而下,浪卷白花,打到露出水面的礁石上,激起几丈来高的水花。
前浪不息,后方急浪劲风紧紧追过来,江面险象重重,浪退的间隙不时能看到水中暗黑的礁石狰狞可怖。
江面凶险,过了这片水面对面就是大燕辽城郡边境。
据安插在大燕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辽城郡最近一段新增了对清风寨相邻水面的防守,新添了十几个百来人的水陆卫兵大营,另外还增加了三十个五人一队的军粮后备所。过了这片凶险的江面,对岸就是大燕边境卫兵大营。
江面凶险,大船万万不能通行,清风寨中的乌蓬船就算能过,那也得寨中水性很好,极会使船的人才可能一试。
前面的乌蓬船不停,径直往水流湍急的江面行去。
云彤看了直叹:“以前我们以为大燕人虽善骑射,比我们南边人骁勇,但水性跟使船的功夫不会好到哪儿去,所以我们才一直轻忽了对这一片芦苇荡的防守。如今看来,是我们这些年来一直掉以轻心。”
萧煜走出船舱,背手立在船弦,一身白衣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李牧一见萧煜走出船舱,立即会意,“把前面那只船拦下来!”李牧沉声下命令。
几个灰衣人得令,齐齐应一声“是!”,双臂用力,飞快地划起桨来,两边的芦苇飞速后退,白茫茫的江面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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