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密布的下午。燕子矶码头。
一身男装的江离侍立着四喜。两人坐在竹楼上远眺江景。
风不大,一层层的细浪涌来,拍击着高高低低的江岸,散成无数雪白的珠玉又退下。一群群的燕子低飞,空气中带着江水的潮湿味道。
“要下雨了!”葛海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咚咚咚一串脚步声响过,上来的除了葛海,还有四个生面孔。
“这是我东家,”中等个儿的葛海行礼,向江离介绍带来的四个生面孔:“一起跑船的生死弟兄。他们姓赵,四个亲兄弟。按排行叫就行。”
赵家兄弟或胖或瘦,皆跟葛海一样黢黑的面孔,脚步轻快、眼神凌厉,举手投足间难掩江湖气息,他们向江离执手行礼。
江离起身请他们入座毕。葛海说:“照九姑娘的吩咐,我们从京城收购了大批的粮食,半个月前已经到达了江南。运粮去的正是这几位兄弟安排的人。”
江离重新审视他们一遍。这几个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但她相信葛海。葛海相信的人应该也值得她相信。
“我叫赵大。”肥胖敦厚一身水手衣打扮的男子三十来岁的年纪。开口沙哑的嗓音。
“江姑娘那批货我们寄放在江南万佛斋里。说好了只有江姑娘亲自去才能取。”赵大说。
“万佛斋经营古玩字画,也供人寄存贵重珍品,在江南乃至天下都享有盛名。寄存在那里的物品还从没有弄丢过的先例。虽然它背后的主人身份很神秘,不过冲着万佛斋的金字招牌信誉,相信也值得相托。”
细声细气的声音,有些娘娘腔,不过声音的主人却是个高大健壮的汉子。是赵家兄弟中的老四。
老三瘦得像根竹竿,老二不高不矮,也不爱说话,老大老四说话的时候,老三低了头喝茶,手里一双筷子随意地往空中一夹,轻轻放在桌面上,是一只少了一条腿的蚊子。
蚊子还在飞,他也不抬头,侧耳听了听,一根筷子飞出去。飞出去的那只蚊子被筷子钉在竹木构成的窗棂上,筷子入木三分。
江离早就看出这兄弟四个一身本事,赵家兄弟多半是故意要老二在自己面前露这么一手。她低了头喝茶,神色不动。
葛海看完赵家兄弟再看江离,一脸郑重地说:“赵家兄弟每一个都有一身本事,九姑娘有事只管吩咐他们去做。只要他们答应下来的事,拼死也会为你做到。”
赵大一脸憨厚:“只要给够银子就成。”
“银子好说。要多少只管问葛海来取。”江离也不想兜圈子:“我惹了些麻烦在身,想要去江南,到时可能还要带些人同行。为了一路安全起见,想要雇你们保护我们南去。”
赵大也不啰嗦:“我们按人头算钱。”
四喜昂首迈进一步,手按刀鞘,把眼瞪了赵大:“不知道我的刀可不可以抵了保护费?”
瘦竹杆老三开腔:“能打得过我们兄弟其中一个的,不仅不收保护费,还要从雇佣费中分你一份钱。比划比划?”话声中往竹楼外飘去。
“好。”四喜一跺脚,身子跃出竹楼去。老二老四立即跟着跃了出去。
赵老大稳坐了喝茶,面色平静。江离也很平静。葛海没有要帮着开解的意思:“好在天气不好,今天来江边的人也不多。让他们彼此切磋一下也好。”
也是,也要看他们值不值得她以性命相托。江离心说。
三个人坐在竹楼上等结果。一盏茶的功夫,四喜和赵二从窗外飞回来。赵三赵四是从楼梯上走上来的,两人微微气喘、面色绯红。
再看四喜,面色略有得意之色。
结果已经知道了。赵大一脸惭愧,葛海安慰道:“赵兄弟不必挂怀,我这四喜兄弟身手可不是一般的了得。你们若有人输给了他,决不是你们功夫不到家的缘故。”
四喜收敛起面色,“赵家兄弟的身手,梅四喜也佩服得紧。刚才承贤昆仲让了半手,那收不收保护费的话只当玩笑话,还请赵大哥见谅。”
江离说了话:“两天之后,你把我们的人先送来这里交给赵家兄弟,再到皇宫外接我。”
四喜应了,赵家兄弟也肃然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