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色的天光,从窗口映入室内,照在案几上,一片昏黄。
玉书站在窗前,身体站的笔直,低着头,悬着腕,提笔于案上的宣纸上不断描摹。
浓描淡抹,笔走龙蛇,一朵朵清丽的荷花随着她的描绘跃然纸上,或夏荷初绽、或含苞待放,于波光粼粼的池水间,对着水面上若隐若现的花影儿,自顾自地自我欣赏。
手下那幅水墨丹青描绘的“荷花映池”只余下寥寥几笔荷瓣儿便可彻底完成,玉书偶一抬头,便见胤禛站在院子中间,正用一种带着欣赏地目光看向她这边。
站于院中的俊美男子,临窗提笔的清秀佳人儿,黄昏时候的暖光悠然洒落,构成了一副颇有诗意画面。
于是,两厢眼神一触,竟仿佛有一种“人约黄昏后”的陶醉浪漫和怦然心动,在这种唯美的构图情境下,开始蔓延。
仅仅一个眼神对视,淡淡的粉色便染上了玉书的脸颊。她仿似一个见到了心仪书生的大家小姐,对着胤禛露出一个夹杂着羞涩和悦然的微笑,秋水般的眼瞳中,波光盈盈,脉脉含语。
很快,她又羞涩地垂下眼睑,偏开了头,红着脸颊,躲开胤禛的稍稍变得灼热的视线。
默默将手中的毛笔搁到右前方的黄玉雕笔山上,玉书整了整因作画稍稍挽起的袖口,站到屋子正中。
在胤禛掀开帘子迈入门槛的那一刹那,她盈盈蹲身一福,身姿优美,意态娴雅,柔声道:“奴婢给爷请安。”
胤禛上前几步,将她扶起,“起来吧。”而后,又携起她的手,坐到榻上,方问道:“方才见你在案前提笔,是在做什么呢?”
玉书半垂着头,晕染在脸颊上的云霞仍没消散,偎着他道:“没想到爷会来的这么早,奴婢闲着,便想着作幅画儿,打发一下时间。”
“哦?”胤禛一挑眉,玩笑道:“你这是嫌爷来的早了?”
“哪有?奴婢盼着和爷多待会儿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爷来早了?”玉书不依地摇了摇他的手,“您昨儿个是用完晚膳才过来的,这会儿才……”
她偏头瞅了眼窗外的天色,不确定道:“才、才酉时、酉时……嗯……”一边儿磕巴着,一边儿将求助的目光扫向从胤禛进门起,行过礼后,便悄然退至一旁的青衿。
见自家主子求助,青衿赶忙悄声提醒,“主子,这会儿是酉时初。”
因为尴尬,脸都涨得通红的玉书这才赶忙松了口气。她假装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顺着之前的话儿说了下去:“这会儿才酉时初,奴婢才一时没想到么。”
因玉书这一番尴尬和之后的可爱作态,胤禛心情变的出奇的好。他脸上带着笑,好奇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认不出时辰?”
玉书越发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咬着唇,轻声儿解释:“奴婢打小儿就不太会看天时,因家中有那西洋座钟,自幼看习惯了,便对这天时越加不敏感起来。如此,今儿个才……”
玉书停顿了一下,声音越发的低了,“才在爷跟前儿丢了这个丑,奴婢、奴婢……”一边儿说,一边儿脑袋都快垂到胸口儿去了。
见玉书那副恨不能面前有个缝儿,好让她钻进去的羞愧样儿,胤禛笑的越发开心。他伸手扳住她的脸儿,哄道:“不会看天时,便不看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看把你羞得。”
见玉书终于肯抬起头,眼中还盈着动人的羞色,便道:“你既有这个毛病,屋里也该添两个座钟。”
说着,看向一直静默地站在门边儿的苏培盛,吩咐:“去爷库房给你钮祜禄主子取两个座钟儿来,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大的便摆在这外间儿……”
他抬眼环顾了一圈儿,指着东侧靠墙的案几道:“嗯,就放那儿吧,小的便摆到里间的多宝阁上,看着方便。”想了想,又道:“对了,搬来前先把自鸣给掐了,那个声儿太闹。”
玉书一拉他的手儿,柔声道:“怎么好让爷破费,奴婢不会看天时,还有奴才们呢,错不了事儿去。”
胤禛一摆手,“不过是两个西洋座钟,值当什么。”
见胤禛已做了决定,玉书便只好红着脸儿,悦然道:“奴婢谢爷赏。”
苏培盛又等了一会儿,见主子确没什么再要吩咐的,便躬身退下。出得门去,叫了几个小太监,一并去内院库房取座钟了。
看出她那几盈于外的高兴,胤禛捏捏她下巴,逗弄道:“得了赏就这么开心?”
玉书看进胤禛眼里,认真道:“只要是爷给的,奴婢都喜欢。更何况……”她不好意思地眼睫微垂,避开胤禛的视线,咬咬唇,声儿越发轻了,“这还是爷想着奴婢呢,奴婢自然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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