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慈歌声中的凄楚、悲凉所打动了,一时情动,便鼓着掌,为其喝彩。
顾同的叫好声之后,无数的叫好声随之而来,所有人,都鼓动着手掌,为楼念慈的满含情感的一曲,深深感动、折服。不管之前他们和楼念慈的地位有多么悬殊,但是到了这一刻,楼念慈却高于他们之上。
“道教各位客官笑话了,只是一时情之所动,难以掩饰,万望勿怪。”楼念慈梨花带雨的小脸蛋上挤出了几许微笑,落落大方的说道:“顾同顾三郎写的一首好曲,大江南北莫不传颂,传言陆放翁和辛稼轩两位词坛领袖,闻听此曲之后,都为之叹服,可惜的是,世间不闻顾三郎久矣,人只道他在西京做官,可是这样的才学之士,今生却无缘得见,实在惋惜的很呐。”
楼念慈说的倒是清脆,没有什么,可是顾同一听到人家指名道姓的说到了自己,就知道今天要坏事儿。
果不其然,就在楼念慈话音才落,李喜儿唯恐天下不乱的站起了身子,指着顾同半带疑惑的问道:“顾兄弟,莫不是你就是哪位顾同顾三郎?啊哈,对了,前番你晋官之时,陛下也是听了你这曲<摸鱼儿·雁秋辞>之后才为之意动,哈哈,实在没有想到,我们兄弟,居然能和才子第一的顾三郎称兄道弟,实乃平生之大幸啊!”
李喜儿一句话说的倒不要紧,可他那个天生的大嗓门,也没有一个遮拦,可不,这下话音才落,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顾同所在的雅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好奇,有猜疑,有不屑,总之种种,一时之间全部涌现了出来。无疑,顾同就处在了这个风暴的漩涡正中。
楼念慈目光中带着几分惊讶,几分不敢相信,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倾心许久的顾大才子竟然就在燕春楼内,她激动地无以形容,可是又怕是看客故弄悬疑,逗她开心,不过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楼念慈还是走到了顾同所在的雅间之外,颇为有礼的问道:“敢问,里间坐的可是顾三郎?”可能是不放心,楼念慈又加了一句:“可是写了‘雁秋辞’的顾三郎?”
听着楼念慈清脆欢悦的声音,好似是林中莺儿啼鸣一样的婉转动听,顾同心中无可奈何的一笑,只好应声答道:“正是不才,不过顾某可不是什么才子,更称不上学富识厚,前年秋天,不过一时信口所做,倒教姑娘错爱了。”
顾同话说的很是客气,客气的甚至带了几分刻意的疏离感。当然,这不是顾同的心意,而是楼念慈的解读,她平日里被人奉承惯了,任是那个男子,但凡见到她,都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可不料,到了她倾心的顾同面前,人家不仅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急切着出来与她相见,反而是这样的客气。
楼念慈有微许失落,不知道怎了,她突然隐隐的有一种痛。
顾同到不知道自己的一时客气竟然让这位名声满京华的楼大家生出这么多的心思出来,可就在他和她平常的对话之时,有人却看不下去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恨不得立刻将楼念慈抢回家去的完颜永济。
“哼,什么才学第一,不过就是会写一首曲子,有什么了不起,他若真是有才,为何不考科举?不中状元?他若真是有才,为何只有一曲雁秋辞传世?我看那首曲子,可能也只是从别处听来的,然后恬不知耻的说是自己写的,哼,这等沽名钓誉之徒,本王见多了。”完颜永济冷着声音,不管是谁,都能听得出来他心中的不满。
顾同隐隐有些生气,自己写不写倒没什么,可是被人骂作沽名钓誉之徒,他心中还真的有几分火气了。不过又想到今天是自己第一天到中都,若是和卫王完颜永济爆发了冲突,只怕是后面对他要办的大事会有不小的影响,是以顾同打算置之不理,反正像完颜永济这样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他也是见多了,也知道对付这种人,只需要弃之不理,让他觉得没有趣味,自然就能够从中脱身。
顾同的沉默不语、隐忍不发,到了完颜永济这里就不这样解读了,在他看来,分明是顾同做贼心虚,不敢承认,于是越加得理不饶人的嚷嚷道:“看吧,本王说的没错吧,要真是他写的,他干嘛不说话,哼,什么才学第一,有本事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写一首秋词出来,你若是写得出来,不管好坏,日后本王见了你,退避三舍怎么样?”
完颜永济的得理不饶人固然让人觉得不满,可是,也有不少人开始怀疑,怀疑顾同到底是不是如完颜永济说的那样,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三郎,你快是写一首啊,不能让完颜永济这厮这般诋毁你,不然这诺大个中都城,只怕人人都要瞧不起你了。”关键时刻,李喜儿、李铁哥兄弟两握紧拳头,紧张的看着顾同,为他打气,希望顾同能够再写一首秋词出来,好让完颜永济无话可说。
顾同本能的不愿意继续,可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今天没有一点点表示的话,可能真的就要如李喜儿说的那样,再也不能在中都待下去,而一旦他的名声毁尽,只怕是想要结交中都汉人大臣的想法更得泡汤了。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顾同,楼念慈也同样满怀期待,而完颜永济则是嗤声一笑,到现在,他越发的认定顾同只是一个沽名钓誉、盗用他人词作的伪君子。
顾同沉思了一会儿,猛地抬头,掀开雅间儿的门帘,走到燕春楼一楼的舞台之上,环望四周,沉声说道:“在下本不想多事,奈何卫王紧紧相逼,也罢,我就再做一曲,一是为自己正名,二也好叫世人知晓,我顾同不是沽名钓誉之徒。”
众人的紧张满怀的期待之中,只听顾同缓缓说道:“前几日从西京到中都之时,途径潼关,感怀旧事,因而铺了一首新曲,名之<山坡羊·潼关怀古>。”微微停顿,顾同吟唱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曲言罢,也不多做逗留,在和李喜儿、李铁哥两兄弟道了声别之后,顾同就带着李志远潇洒离去,身后,只留下一片赞叹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