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阁。
今日是入冬以来的第一个晴日。天空虽不如夏日时的蔚蓝澄澈,掩着一层朦胧的浅灰,和煦又轻薄的日光洒遍大地,透过细密的湘竹帘落在她一截白皙的手腕上,林七许已在这处生活了近半月之久。
数日前,薛嬷嬷领着人,扛着数十个箱笼,大摇大摆地进了林光阁。原先的雨霏早已被调出阁外,现如今贴身伺候她的是昔日见到过的燕许,或者说,监督更为合适些。还有一个古板严厉的老嬷嬷,天天对她的言行举止进行培训,以便日后进府。
薛嬷嬷一见林七许,胸下缓了缓气,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给姨娘请安了。”着重突出了姨娘两字。
燕许伺候她数天,起先是满心怨愤,看她的眼神虽不是赤裸裸的讥笑嘲讽,却也透着一股唾弃的味儿,吩咐做事也心不在焉,了了敷衍。大概是处了段时日,第一心情有所平复,第二对林七许的感官强了几分。
燕许是王府调教出来的丫鬟,模样礼数都是拔尖的。见着薛嬷嬷这般神态,并非为林七许打抱不平,而是看不惯这样子的做派。
当下便轻斥道:“谁许你乱称呼的。林姑娘尚未给王妃敬茶磕头,什么姨娘。真是没规没距。”
林七许意外地瞧了燕许一眼。
薛嬷嬷在林府橫着走惯了,被一个小姑娘呵斥,脸皮有些下不来,强笑道:“都是老奴不识礼数。姑娘莫恼。”
燕许眼神闪了一下,未再开口。
“薛嬷嬷有何事?”林七许温言道。
“既然姑娘入了王府,该有的陪嫁和丫鬟,老奴都带过来了。”薛嬷嬷笑得令人发寒,因着林七许胆大包天,不知廉耻,整个林府都被搅得鸡犬不宁,春深阁的丫鬟小厮统统被拉出去发卖了,还有门房上当值的奴才,当场被杖毙。
老爷那天回来,脸色沉得没法用语言形容,见到夫人,便凶狠地回了个耳光,劈头盖脸地怒斥道:“赵芷萱,你到底是哪来的胆子!原先你说许娘家侄子,我已明确否决,这回,你换成嫡子,编了一大堆鬼话糊弄我!竟是个残的,你让七许嫁过去守活寡吗?啊——”
赵氏一瞬间就懵了。她还没和陈氏计划好呢,先把事情办了,日后做妻做妾,就由她们说了算。老爷,是怎么知道?
赵氏蠢钝不堪,手段阴狠自私,林言轩都知道。
不过只要儿子尚存,赵家又还未倒,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事后,她们这些伺候夫人的下人们,像方嬷嬷直接赏了银子滚回老家,一些丫鬟小厮不是杖毙就是发卖。要不是薛嬷嬷是赵氏的陪房,身契还在赵府那儿,指不定也和方嬷嬷一样赶出去了。
如今薛嬷嬷见着始作俑者,怎能有好脸色。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单子,列清了所有东西,把燕羽和一个木木的小丫鬟留下,扭头就走。现在林府就成了整个江淮的笑话,养出了个恬不知耻的女儿,多少人家叹息,好端端地,竟修下了这样的孽障。
今日进园子,薛嬷嬷尚且有些惴惴不安。园子外的曹侍卫长正当值,偏巧那日无缘无故被打了板子,满心邪火,无处可发,见着林府的人过来送陪嫁,哪里会有好脸色。
还是薛嬷嬷谄媚了半天,塞了一大块银子,曹侍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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