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没有了本该有的悲哀
沉默片刻后,她说:“那个男人为了生活卖掉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女儿,他现在正在为老母亲居然还没有归天而烦恼。”
她并不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只是单纯的想要嘲讽。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嘲笑什么,但她知道苏幕一定会问她“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但是苏幕没有。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她说了什么
“凌然,你说自己是怪物……那你觉得到底什么是怪物?”他说
“啊?……”凌然一时愣住了
“是你这种违背常识的人吗?你一直在下意识地拿自己和逻辑,和其他人来比较,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常识又到底是否正确呢?”
“在刚才那些人眼里,常识就是肮脏的弱肉强食,难道你要遵从他们抑或成为他们的同类?”他没有理会她,只是笑了笑,神色却很冷,不知何时抽出的烟静静的在指间燃烧着:“算了吧,你知道什么是神吗?神也不过是一些怪物,只是,他们知道……自己坚持的到底是什么!”
凌然感到看不见的火在他墨色的瞳孔里燃烧,让她心中晃过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你在偷换概念。”凌然撇了撇嘴
“哦,或许吧。”苏幕笑了,似乎又变回了他平时的样子:“我只是想告诉你,只有你自己觉得自己是怪物时……你才真的是。那就是,你觉得孤独的时候。”
“干嘛这么文艺。”凌然转过身,整理包带,轻声嘟囔道
“耽搁了这么久,你饿不饿?”苏幕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先吃东西吧。”
他似乎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去哪吃?”凌然心不在焉的在半黑不黑的天色下找着饭馆。就是神经再粗,凌然仍有些不大自在。刚刚闹出了一桩事情,一时真没有坐进这堆人搭着帐篷的饭馆吃炒面的精神。而且她觉得刚才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就像小白说的,她真的开始变得不像自己,虽不至于说丧失自主意识,却真的很难控制住自我。
她现在本能的抵触人多的地方。
“不了,走累了,就坐这儿吧。”
苏幕示意凌然在路边的长椅坐下,他们的头顶是一盏破碎的,奄奄一息的路灯。还好不是夏天,不然凌然可真担心去扑灯光的蛾子的尸体会落在自己脖子里……想着想着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苏幕正低头从公文包里拿东西,并没有注意她。
“不吃饭了?”凌然整了整围巾,纳闷道
苏幕不急不缓的从包里拿出两个牛角面包,递给她一个,又掏出两罐头咖啡放在他们之间长椅的空位上
凌然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看上去轻薄的公文包,想起来他之前处理伤口的药物纱布,再之前给顾信看的文件……
“你,你是小叮当吗?”
苏幕笑了:“小叮当的袋子里可不能放吃的,不然它应该会放很多铜锣烧。”
凌然嘴角抽了抽,一时有种时空错乱的恍惚感……
咖啡居然还是热的,味道有点苦,香味却很浓郁。让人觉得心神也渐渐凝定下来。
苏幕开始和她讲这里的情况。a城是中国二线中等发达城市,治安和经济都还不错,出了个像周海燕案这样的杀人案绝对是鸡飞狗跳的麻烦事。却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在这里,这个城中之“城”的贫民窟,每天都有人卑贱的死去,和杂毛的野狗一起暴尸荒野。
这里的名字叫做“腹”。最开始使用的或许并不是这个字,但到现在,“腹区”已经成为人们对这里默认的称呼。
“这里太多暗面的东西。”最后,苏幕这样说。
天已经黑透了,昏黄的灯光只能照出他们的轮廓。凌然看不清他的神色,却恍惚得觉得,他所说的这句话,并不像她理解的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