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尚未升起,只有一挂横亘南北的银河挂在头顶,向连绵铺展的平原上滴漏着稀疏的星光。
偌大的城中没有灯火,紧紧关闭的门窗后面,连声线都被压抑到极低,家人们围拢在一起,心神不宁地听着从街道上、从屋檐上掠过的脚步声,听着纷乱的脚步踩碎了花圃、踢倒了坛罐,纵然想咒骂几声,但最终沉默在麻木的表情背后,只是偶然间升起幸灾乐祸的念头。
——这棺材铺的生意,明天又要火爆了啊。
唯一还燃着火光的位置,是城南的三里店,听着从夜风中传来的声响,有人站了起来,开始解开绑在粗布和毛皮下的兵器,片刻之后,开始有压抑着的声音层层叠叠地从前方传递过来。
“来了来了。”
“大伙儿准备,亮家伙。”
“杀!”
陡然爆发起的怒喝掀起了这个不眠之夜的序幕,长刀拉出的光影在火把中闪动了一下,劈向从黑暗中跃出的人影,火花迸溅,随后响起兵刃交击的声音,在粗陋的防守圈外围,已经有人斗在了一处。
“上暗青子。”
压低的嗓音提醒了一声,有人吃吃地笑出声来,探手摸向藏在腰间或怀中的背囊,破空声嗖嗖嗖地响起,而后便是对面的惊呼,怒骂,有人惨叫起来,脚步混乱地躲闪着从面前飞来的暗器;有人拿出兵器开始拨打那些细小而麻烦的小物件,黑暗中叮当乱响;直到某个地方光芒陡然间喷发出来,爆发出一声雷震,三五条人影发出了啊的惨烈大叫,在那火焰下翻跌出去,猛看过去的时候就像是被突然间炸的四分五裂了。
“曹家霹雳子?”
“川中曹家也来人了?”
“名不虚传……”
因为事出突然,混战中停滞了一瞬,称赞或者询问的声音刚刚响起,有眼疾手快的或者杀红了眼的,趁着对手愣怔的工夫下了狠手,一刀卸下对方胳膊,或者直接把对方通个透心凉的,甚至连续砍翻左右的已经比比皆是,火光还未完全消失,怒吼和喊杀声再起,这次已经是完全地杀出火气来了。
如果不是自幼生长在优渥家庭,有专门的武师教导的话,大家基本上都是这样一路混乱杀过来的。争地盘,抢生意,帮派倾轧,官府压榨……活不下去了,只能拿起刀拼命,杀出个血路,杀出个活路。如今知道面对着的是金国的人,在拼命之际还有种莫名的骄傲充溢在体内——看,老子也在杀鞑子了。
纷乱而激烈的打斗暂时还在外围,客栈前后的空地上燃着几堆篝火,有人影前后奔波,把受了重伤的人架回来救治,有人提了武器冲上去,补住了先前负伤那人的空缺。有八位副盟主分别指挥着各个方向的战斗,一时间看上去竟有些轻松自若游刃有余。
“岑姑娘早料到这些事情了,因此才一下子指派了八位副盟主?”
甲字三号房中,汤山还未离去,他先前准备走的时候被岑青拦了下来,如今盯着外面的战斗,忍不住地开口问岑青。
“连你一共是九位。”岑青摇摇头,“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只不过要统领上千的江湖人,即便是九个人也远远不够。”
他放下笔墨,轻轻地叹了口气:“莫说军队里也要有伍长、什长、百夫长。只说一点,各怀心思的江湖人又怎么和令行禁止的军队相比,只不过现在仅仅是个粗陋的架构,一场战斗而已,能够聚齐的也不过百十号人,下面八个指挥的已经足够了。”
汤山久在军伍,对于这种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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