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他几步远外,便停了脚步。
打从她住进文政殿,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只不过前几次恰好她都在殿内,只教玉树将其打发了回去,并未见面。据说他每次来都要带上一个食盒,桑祈也不明白所为何意,莫非还想跟她一起吃顿饭不成?她可没那个心情。
顾平川侧眸见到她来,微微颔首,行了一礼,称了句:“桑二小姐。”
桑祈眉梢一扬,随意“嗯”了声,语气不悦地问道:“你又来干什么?”边说边抬步就要往殿内走。
“在下有要事要同您一叙。”顾平川答道。
“可我跟你没什么好叙的。”桑祈命玉树将殿门打开,嫌弃地别过头去不看他,没好气儿道。
“桑二小姐。”顾平川无奈,又唤了一遍,道:“给在下一炷香……”
“好说,玉树,等下拿一炷香给尚书令大人。”桑祈连话都没听完,一只腿已经跨过了门槛。
顾平川眸光一沉,似是也不高兴了,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臂,沉声道:“桑祈!”
她顿时神色一凛,停下脚步来,不由分说地回手就是一巴掌朝他脸上煽去,怒道:“放手。”
“在下不求别的,只求一炷香的时间便可。”顾平川生生挨了她一巴掌,却皱着眉头,仍然不肯松手,语气恼怒之中,又显出几分急切,快速道:“桑祈!你至少看我一眼。”
“不看不看就不看。”桑祈甚至故意用另一只手遮住眼睛,甩了两下衣袖,奋力将其甩开,大步进了殿中,对玉树甩下一句:“关门。”便消失在殿内。
门外顾平川还在喊着什么,她隐约似乎听见说是给她带了什么吃的,不由觉得好笑。事到如今了,他居然还惦记着给她带吃的?
还让她看他一眼,有什么看头呢,莫非他长得出类拔萃,有三头六臂不成。
过去的她还有耐心与他周旋,现在却是没那个心情了。回到榻上,疲惫地躺下来,盯着大殿的金顶发呆。
一无事可做,就免不了要想起晏云之。
然在这文政殿中,她大多时候又都是无事可做的。
虽然嘴上说着晏云之和苏解语在一起也挺好,无论晏云之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会理解他的决定,可是实际上心里有道坎,始终是迈不过去的。
迈不过去,就走不出来,将自己困住,徒劳挣扎。
她虽然没有终日以泪洗面,该玩玩,该笑笑,但那些笑容却始终到不了心底。
躺了一会儿,殿外的喧哗声渐渐离自己远去了,她听到玉树走过来叫她盥洗,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起身,挑眉问:“刚才顾平川在外面嚷嚷什么了?”
“说他来探望小姐,特地给您带了块糖藕。”玉树一边扶着她下地,一边回忆道,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什么人费了那么大力气找到个守卫轮班的空隙,特地跑到禁宫来相见,结果只带了一块糖藕呢?这尚书令大人还真是奇怪……”
“就是……”桑祈听着也很纳闷,附和地点头。
然而当她重复了一遍“一块糖藕”这四个字之后,却突然整个人都呆住了,一把抓住玉树的手腕,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确定是糖藕,而且是一块?”
玉树在她焦急寻找答案的视线中,认真点了点头。
桑祈本来已经一只手放到了铜盆里,这下脸也顾不上洗了,手也没来得及擦,急忙提起裙裾,一溜烟向大殿门口跑去。
糖藕!
一块糖藕!
这样东西换做其他任何人听说,可能都无法领会到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是桑祈心里明白,这是一个信息。
顾平川在试图传递给她一个信息,一个只有她和苏解语两个人懂得的暗号。
她却愚蠢得一直没有感受到,执意一而再再而三地,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听他说,便将其拒之门外。
如果……如果说这个暗号真的是苏解语告诉他的,是否说明,顾平川一直有机会和苏解语,或者说是临安取得联系?是否说明,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他?是否说明,他想要一炷香的时间,是想告诉自己关于这一切的真相?
桑祈悔不当初,只祈祷着顾平川千万还在门口,急速跑了过去。
然而打开殿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外除了几步之遥的守卫,全然不见了那个玄袍男子挺拔卓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