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么?”毕再遇随口应道:“是啊。”耶律丹看了他一会,又转过头去,轻声道:“你真勇敢!”
毕再遇见她突然夸赞自己,不觉一窘,想了一会,方微笑道:“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此乃我武人本分;况且我身后还有大宋千万百姓为盾,算不得什么勇敢。”耶律丹沉默了片刻,又道:“如果大宋男儿都跟你一样的话,金贼肯定不是大宋的对手。”毕再遇沉吟道:“大宋沃野千里,能人异士辈出。如辛大人、陈先生、杨大哥,哪一个不是心雄万夫的英雄好汉!只可惜皇上亲信群小,以至辛大人等壮志难酬,着实可叹!”耶律丹闻言点头,道:“是啊,以前我爹爹在世时就常说:如果当年天祚帝亲信贤臣,我大辽国也未必便这么快败亡。可惜天祚帝昏庸无能,见金兵攻来,竟然弃百官逃往夹山,以至国中大乱,才会叫金人乘虚而入。”毕再遇叹道:“皇上无中兴之志,臣子纵有管晏之才,也是无能为力啊!”
耶律丹沉思了一会,忽道:“毕大哥,听说你们大宋换了皇帝之后,曾在襄阳城下大败金兵,还杀掉了金国大将军完颜定,可有此事?”毕再遇点头称是。耶律丹喜道:“完颜定完颜纲父子兵马之强,遍金国除了一个完颜安国之外,已无出其右者。你们宋兵能击败完颜定手下精兵,并斩杀完颜定,倒也非同小可啊!我哥哥常说宋兵赢弱,原来竟是错了。”毕再遇缓缓摇头,道:“那一战我也身临其中,宋兵全靠了人多势众方能取胜,单就兵卒之精良而论,比金兵却是差得远了。”耶律丹道:“那你们毕竟打了胜仗啊,我们却被完颜纲打的一败涂地。”毕再遇道:“侥幸取胜,不足夸口。”
两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间日已过午。附近并无村寨,两人便下了马,席地而坐,取出携带的牛肉面饼等物分食。耶律丹目视毕再遇,忽道:“毕大哥,你喝酒不喝?”毕再遇道:“喝啊,怎么不喝?只是我却忘带了。”耶律丹微笑起身,到自家坐骑鞍旁取下一个水囊,递与毕再遇。毕再遇伸手接过,刚拔下塞子,扑鼻便闻到一阵酒香,不觉大喜,仰脖便灌了一大口,入口香醇,竟是甘美异常。当即咕嘟嘟连吞数口,这才抹了下嘴,笑道:“真是好酒!耶律姑娘,你怎么知道我爱饮酒?”耶律丹一声轻笑,颊边酒窝忽现,道:“我只知道我们契丹壮士无不善饮,见毕大哥身手这般了得,只道也是一般,所以才备了这一囊酒,以供大哥路上饮用。”
毕再遇连声称谢,举囊就口,又是一阵痛饮。耶律丹见他喝得高兴,心中也自欢喜。停了片刻,轻声道:“毕大哥,那天我在完颜襄府中陷入重围,你飞身赶来相救,便不怕么?”毕再遇闻言一怔,有心回答不怕,但他生性不喜自夸,便改口道:“怕是怕的,不过总不能看着你落入敌手而不管不顾吧。”耶律丹看着毕再遇,轻轻叹了一声,道:“那时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便能舍命相救,即便是大仁大勇的英雄豪杰,想来亦不过如此!”毕再遇闻言大窘,忙道:“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大仁大勇,只不过一介莽夫罢了。”耶律丹不答,自低头沉思,忽仰首曼声吟道:“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转头看着毕再遇,目光中水波隐隐,道:“毕大哥,你这般英勇豪迈,倒真有古人之风呢!”
耶律丹所吟的是屈原所著《国殇》中的诗句,毕再遇却不知晓。见她知书达礼,心生敬意,道:“原来耶律姑娘还有这样渊博的学识,再遇敬佩!”耶律丹面色微微泛红,道:“哪里,我只不过胡乱读过几本诗词而已,怎可与你相比?”毕再遇摇头道:“不,不,你的学识比我好的多了,我身为汉人,先人的著作却大多不识,惭愧,惭愧!”又喝了几口酒,瞟了一眼耶律丹,却见耶律丹也正望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红,忙将头转了开去,心道:“这耶律姑娘温文有礼,又善解人意,比起我那刁蛮任性的辛妹来,显然不可同日而语。”想起当日襄阳分手时的绵绵情意,心中微热,嘴角边也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用过了午饭,两人又歇息了一会,这才上路。毕再遇虽想早一日见到耶律楚,却又担心耶律丹腿上箭伤,不敢催促过急。耶律丹见毕再遇英勇豪迈,心中情愫暗生,只盼两人就此并骑走上一生一世。是以两人行的并不甚急,从中都到上京,直走了大半个月方始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