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江海倾泻一般。
“古之人,学之九年而知事,学之二十年而知人,学之三十年而知天……”
洋洋洒洒,念道后头整个院子便只剩下孔颖达那极为纯正的雅言在回响,便是去取酒回来的宾客,也被这美妙的声音和内容深深吸引住了。
整整数千言的文章,孔颖达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居然就这样一口气给朗诵下来,丝毫不带喘气的。当念完最后一句“不能究极之,勿言学也”,孔颖达再次喊一声:“酒来。”
那取酒回来的宾客回过神,将一应酒具和美酒带过来,替孔颖达斟好。
“好字,好文章。我儒家沉寂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在经传的窠臼中互相攻讦。今日这篇文章,虽然师承孔孟,但是却有了新的变化。哈哈哈,不愧是我孔府的宾客。向生,这般才学,可当得国子学去做个助教了。”
向生说的便是那抄录了文章的清癯文士。阖府上下宾客的字迹孔颖达都认识,所以一眼就看出来是谁写的了。
“却是折煞学生了。若是学生所写,倒也不愿自谦,只是,这篇文章只是向某在集市上看到有人售卖诚国公的手迹,上前观看的时候背下来的。”向生苦笑着,走上前去向孔颖达解释。
“什么?进之?”孔颖达先是惊讶,不过很快就释然:“不想他幽居在家,居然有了这等的进步。只是,你确定那就是罗彦所写?”对于这一点,孔颖达还是选择慎重一点。
向生笑笑:“学生的来路,东家也知道,前一年每日里都看着诚国公的字迹,哪里能够认错。若非学生囊中羞涩,这等好文章定要收入囊中。无奈之下,只能背熟了回来写下来,也好让东家赏析一番。”
“做的好。哈哈哈。”孔颖达闻言大笑:“罗小子的手迹,凭我这老头子的面子,想要还不简单。唯独这等文章,如果不能第一时间看到,那就可惜了。向生,你有这等眼力,说明你自己才学本身就不低。过些时候,我便向吏部举荐你一番。”
向生虽然钟情学问,但是走上仕途也是读书人的追求,听到孔颖达的允诺,也是一喜,连连向孔颖达道谢。
是夜,孔颖达写好了请假的文书,嘱托下人次日一早便送到国子学。然后,一场欢宴就在孔府开始了。
虽然说在醉乡沉迷十天半月的开玩笑,可是遇上好文章痛饮一番那就是真的了。当孔颖达再度醒来,老头子摇摇略微有些痛的头,洗漱一番,便让人将他送到了罗彦家门前。
看着这国公府门上还挂着缟素,孔颖达满意地点点头。罗彦说要守孝,便没有作虚言。但是昨日那文稿出现的甚是奇怪,孔颖达要问问,罗彦是不是最近又缺钱了。
君子有通财之义,罗彦这个老友最钟爱的弟子,若是生活窘迫到要售卖字画,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门前打扫的颇为干净,踩着台阶走到门前,拍一拍,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大门便打开了一道缝。看到眼前这位老人家,门子连忙将其请进府中。
按照罗彦的习惯,此时他正在书房读书。听闻孔颖达前来,虽然心里带些疑问,但是脚下却没有懈怠,赶紧走到了客厅。
一进门看到孔颖达站在那里欣赏字画,罗彦慌忙走过去向其一拜:“让夫子久等了。久居在家,有些疏懒,还请夫子见谅。”闻言孔颖达转过身来,对着罗彦笑道:”你这般闲散,倒是让我这老人家好生羡慕。“
知道这是孔颖达在调侃自己,罗彦笑笑,这才请孔颖达坐下。
”不知夫子前来,所为何事?“罗彦有些好奇地问。
”进之,你老实告诉我,最近是不是家中困顿?缺少钱物,尽管让下人来我府上说一声,何必要将那等好文章流落到一群附庸风雅的人手上,实为可惜啊。“孔颖达一方面有些责怪罗彦,另一方面则是在惋惜那篇文章。虽然在宾客面前说做的不错,可是终究不能看到原稿,还是一件憾事。
罗彦被孔颖达的话弄得莫名其妙,生怕孔颖达多心,急忙解释道:”夫子说的哪里话,我虽然这段时间赋闲在家,可是依旧有食邑在身。虽然不能大肆奢靡,可是也不至于像夫子说的那般缺钱啊。“
”那你的手书怎的流落到集市上?“孔颖达反问。不过随后又很是欣喜地说道:”不过也好,若不是这样,老夫怎么能知道你这才学越发精进了。“说完颇为欣慰地看着罗彦,大笑着。
而罗彦,此刻却是一头雾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