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却做出动容模样,垂了头,露出一丝凄苦之色,轻声道:“也没什么忧烦之事,劳公子费心动问,且……不必说了。”话音落,一滴泪水便落了下来。
不行啊,还是要锻炼啊。看着那滴落在衣服上的眼泪,兰湘月心中给自己的演技狠狠抹去了二十分,她本来是想营造出一种“泪盈于睫”的楚楚可怜效果,谁知道这滴眼泪竟然没留住,“啪”的一下就落下去了。
池铭一看兰湘月如此神色,甚至泪水涟涟,立刻便有了怜香惜玉之心,于是连忙关怀了几句,又再三问端详,最后便见兰湘月抬起头,凄楚道:“公子何必还要动问?譬如别人家,你若要见女孩儿,即便是……有了些关系的,难道便能这般登堂入室么?”
池铭一怔,旋即想到自己如此闯进门来求见,的确是不妥之极,他也不能否认自己之前是没把兰湘月放在眼中的,因不由得面色一红,连忙站起身作揖道:“是在下唐突冒昧了,在下在这里给姑娘赔罪,还望姑娘见谅。”
“公子倒是磊落之人。”却见兰湘月又苦笑一声,盈盈站起身道:“我并不怪你,否则也不会和你直言。我只恨……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说何益?公子请回吧。”
池铭似是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看着兰湘月身影伶仃,这花花公子心中越发愧疚了,叹了口气转身而去,却在走到门口时又顿下脚步,回头正色道:“姑娘,池某的名声想必你是知道的,姑娘也是大家闺秀,池某……实在不忍……所以恕我再认真问一句,姑娘可是真的甘心?如若你心里有一点儿不自在,我愿一力担承所有后果,必不使姑娘金玉之质,却陷于污垢之中。”
对方把自己比作金玉,却把他自己比作污垢,池铭的这份自知之明连兰湘月都动容了。当下也正色淡然道:“公子既然再三动问,小女子也不妨实话实说。权力地位非我所愿,我只问公子,可能对我尊重?保我不受践踏?”
池铭一怔,旋即才醒悟过来兰湘月是在问自己成亲后能否保她不被妾室欺负,不由得微微一笑道:“姑娘放心,刚刚池某说过,我要的是妻妾相安,既要相安,自然无事。”
兰湘月心中松了口气,垂下眼帘,淡然道:“既如此,小女子亦别无所求,公子请回吧。”
池铭又深深看了一眼不远处孑然独立的女孩儿,日光透过窗纱,在她纤细玲珑的身上留下淡淡的几道影迹,宛如一株孤独盛放的菊花,既清冷优雅却又柔弱无依。
“姑娘放心,万事不必在意,且放开心怀。忧烦之所,总有脱离之日。”不知道为什么,池铭就想安慰安慰那将来会成为他妻子的女孩儿,无关情爱风月,只是难抑怜惜之心。
直到池铭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兰湘月才松了口气,忽听楼梯声响,路姨娘匆匆走下来,咬牙道:“这人也忒过无耻,竟然……竟然当着姑娘的面儿就说的如此直白?他……他将姑娘放在何地?这样的人家,姑娘若真是嫁了过去,可怎么办?不行,婢妾要找老爷……”
“罢了姨娘。”兰湘月拦住路姨娘,轻声道:“你且想想我的岁数吧,爹爹难道能为我在家里住一辈子不出门?到时候,终身大事还不是捏在太太手中,她只要钱,又肯给我找什么好的?这个池铭虽是名声狼藉,我看着却是磊落,或许行为言语冒失,可总比那些说的天花乱坠,把你骗过去又不闻不问的人强吧?”
路姨娘伤心道:“姑娘信他?怎知他不是信口雌黄?一个对青楼女子钟情的男人,能有什么气节?怕到时候让那狐狸精哄一哄,便忘了今日答应你的话。”
“他若是信口雌黄之辈,今日怕也不会说这些话了。更何况,知人知面不知心,姨娘怎知不随便说话的男人,就一定正直呢?与其将来不得不嫁,却落在那些伪君子手里,我倒宁愿能和一个真小人在一起,互相把话说开,谁也不必理睬谁,逍遥度日岂不好?”
路姨娘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兰湘月,万万没料到一向温吞的姑娘竟是打着这主意。
兰湘月看到她的眼神,心中也十分懊恼,只因为刚刚感动于路姨娘对自己的爱护,此时又是在琢磨池铭刚刚的话,竟一个不小心就把真实打算说出来了,也难怪把这女人给吓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