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庸庸碌碌的一个人,可到头来竟是连一丁点血脉都没留下,自然更让他满腔不甘心。此时此刻,盯着豁了出去哭闹不止的戴姨娘,撑着床板的他突然噗地吐出了一口血,随即竟一头栽倒了下来。
一抬头看到这情景,戴姨娘顿时慌了,也顾不上被眼泪冲得一塌糊涂的脸,一骨碌起身就把徐盛重新扶着在床上躺好,又去试了试他的鼻息和脉搏。待发现鼻息微弱脉搏紊乱,她更着了慌,厉声吩咐房里一个丫头去请大夫,旋即又快步出门去,叫了自己的心腹妈妈过来。
“快,快去毅哥那边通知一声,就说老爷晕过去了,情形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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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之后,徐毅就匆匆赶了过来,然而得到的却是一个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兴安伯徐盛死了!他站在偏厅里头好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看见戴姨娘在那捂着手绢一个劲地淌眼泪,他才终于不耐烦了,突然砰的一声砸在了扶手上。
“好了!”
见戴姨娘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徐毅这才冷冷地说:“都这时候了,你再嚎丧又有什么用?再不想想办法,那就真的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了!”
“你说得容易,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有什么办法!”戴姨娘放下了帕子,眼睛却仍然是红红的。这不是洒了什么胡椒面之类的东西假装,也不是因为她对徐盛真的有多少男女情分,而是因为她着实惶恐于自己的将来。因而,她瞪着徐盛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司礼监的孙公公把话说得那样严重,老爷为了这个甚至拿我撒气。都是你做事情连首尾都没收拾干净,找了那等没用的人,要真是皇上过问……”
“皇上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徐毅脱口而出低吼了一句,见戴姨娘将信将疑,他不得不自己给自己狠狠打了一番气,随即才低声说道,“我前两天让你请他写的遗折,他可是已经写好了?”
“写是写了,可那个孙公公都说了,让谁承袭是朝廷说了算,不是老爷说了算……”
“是朝廷说了算不错,但也轮不到那几个死太监说了算!”徐毅把心一横撂下了这么一句话,随即就看着戴姨娘一字一句地说,“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我徐毅从来就不是手软的!姨奶奶,你要是还想搏一搏,那就豁出去和我一块把这事情闹大了,到那时候就算真是皇上过问,也决计斗不过朝堂上那些老大人们的反对。事成之后,我徐毅承袭了爵位,不管皇上看我如何,你自然可以拿着那些田地去逍遥,怎么样?”
“这……”
徐盛一死,现如今兴安伯府的天已经塌了,戴姨娘虽说对徐毅的狰狞脸色有些害怕,但想想自己不争就是一无所有,顿时咬了咬牙,嘴里迸出了几个字来。
“好,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把大哥的遗折给我拿来,咱们撒上点血上去,然后立马送到礼部报丧。然后你再弄一份抄本给我,我去走一走吏部马尚书的门路。只要把徐良徐勋父子打到阉党里头,他决计会头一个反对。再加上我是嫡,他们是庶,这官司我赢定了,就是皇上也不能把这一条扳过来。至于什么北镇抚司关着的人,只要你一口咬准是大哥自个让人做的这件事,这怎么也牵连不到我们身上,闹大了他们就不敢屈打成招!”
“好!”
戴姨娘此前能为徐毅牵线搭桥,也自然不是那等犹犹豫豫的人。最初的惊惶疑惧一过,她也就露出了平日里的精明刻薄本色来,一口答应之后又眼神闪烁地说:“趁着如今大夫还让我扣在房里,传老爷的吩咐打死两三个下人,到时候顶多就是老爷见过司礼监那孙公公之后,心怀忧惧杀人灭口。再然后,咱们就把事情推在那位孙公公身上,把事情可劲儿闹大了!”
“姨奶奶果然聪明!”
徐毅看着半老徐娘的戴姨娘,嘴上称赞,心里却不免多出了几分提防之意。这曾经同床共枕了好些年的良人撒手西归,这女人竟然能够转眼间就从凄凄惨惨戚戚变成了这样阴狠毒辣的谋算,实在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虽说他不至于不舍得那几百亩地,可真要留了这么个祸害,异日指不定会成了心腹大患!因而,他只转念一想便计上心头。
“对了,大哥从前的那些侍妾通房,断然不能留着。她们兴许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过两日寻个法子让她们给大哥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