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主考取中了你,也必然会把你抑在二甲末尾甚至三甲。为父一日不能进一步,你去应试就会被人死死压着,徒惹人笑我焦家无人!”
焦黄中顿时眼睛大亮:“那爹明年让我去应会试……莫非是觉得此科有望?”
“这些你不用多想,我自有安排。”
焦芳矜持地点了点头,继而却没有多说,又对儿子嘱咐了好几句,这才让其退下了。晚饭之后,他照例在院子里散了一阵子步就进了书房,一时兴起就索性令书童云福铺开了一长幅宣纸,提笔饱蘸浓墨,一口气写下了两句诗,却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背手欣赏着这一幅自己相当满意的字,他少不得又反复思量了起来。
朝堂上尽管七十出头的官员比比皆是,但他和刘健不睦,和谢迁也不和,甚至与顶头上司马文升同样有仇。他能死死钉牢在如今的位子上,就是靠的他素来狠辣的手段,否则这吏部左侍郎早就换人了。弘治皇帝对他的才能虽颇为赏识,可更信赖马文升,若是再不想想法子,他焦芳眼看就要致仕的年纪,别说入阁,就连这吏部尚书的位子都到不了手!
他此前从司礼监秉笔太监李荣那得知,南京那边傅容徐俌乃至于章懋等人上书请褒奖徐勋,那会儿就已经开始筹划此计,如今眼看计策渐成,自然有些自鸣得意。这会儿他轻轻捋了捋下颌的胡须,想到马文升黯然去职的情形,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瞥见才进府一个月的云福死死盯着自己那幅字,脸上赫然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焦芳出身寒微,这些年仕途起伏虽说也不是那么一尘不染,但也绝谈不上豪奢,用的下人统共也不过十几个。这云福经人引荐投进府来一个多月,平日沉默寡言很少和人啰嗦,但却识文断字,书房里的事更是井井有条,他虽说不上十分信赖,却也觉得这年轻人用起来得心应手。此刻觉察到云福情形不对,他皱了皱眉就轻咳了一声,果然立时就见人如同恍然惊觉一般慌忙垂手低头,只脸上表情却仍流露出几分尚未掩藏下去的失落。
“云福,你刚刚看了这几个字那么久,是有什么心得?”
“老爷这书法刚柔兼备,神韵宛然,小的岂敢评判,只觉得好而已。”
听其这般回答,焦芳也不为己甚,当下又唤了他来压着纸,又提笔随便写了三两幅,却再未见这云福有什么失态。心中存疑的他嘴上不说,等到二更过后管家李正回来复命,他打发了云福下去,问过正事之后就突然开口问道:“这云福的根底你仔细问过没有?”
“老爷莫非觉得……”李正闻言一惊,话一出口方才醒悟自己犯了规矩,慌忙改口道,“人是和老爷同乡的冒举人举荐过来的,平时他话很少,和人交往更少,小的就没理会。老爷既这么说,小的回头就去冒举人那儿好好探询探询。”
“嗯,去吧。”
等李正下去,焦芳低头看着案上刚刚挑拣出来的那第一幅直挂云帆济沧海,眉头渐渐皱成了一个大疙瘩。刚柔兼备神韵宛然……这种形容词岂是一个生活不济情愿投效官宦人家做书童的人会说出口的?而且听云福那口音仿佛是南方的,他可不要打了眼,让那些最是刁滑的南方佬算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