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笑开了,嘉薏见拗不过便同意让他进厨房收拾去了。
高瞿当着她面脱下外套,又解开衬衫袖扣子,直接撸起衣袖,抱着一堆碗筷就进厨房了。
嘉薏跟着后头,怀疑道:“你会洗吗?”
“当然,至少在家也洗过。”他自信地答道。
她不放心地斜靠在厨房门旁,看他熟练地把碗筷放进水池,放水,找到洗洁精,开始动手刷碗,所有动作行云流水般自如,这才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站在自己跟前那个整天穿着西装的地产高管。
她的目光正游走在他身上,但只要他一回头那目光便似鹿儿一般迅躲开,他突然笑着走到她面前,伸出双手,说:“帮我把袖子弄上去点。”
她脸上的红潮还没有褪去,他突然的靠近更让她显得有些窘迫,脑袋里嗡嗡有好几个声音似的。
“什么?”她问道。
他朝自己衣袖使了一个眼色,再看向她。
嘉薏只好顺从地用右手一点点将他的衬衫往上臂卷起,她也知道他正盯着自己,而自己的手无论怎样都会接触到他手臂的肌肤,更别提她总能够感受到的体温了。
热量是会传递的,接触是需要勇气的——此刻她的手早已控制不住轻微颤抖起来。
他鼻子里的气息直接扑到她额头上方,一阵一阵,不仅让她头皮麻,也让她重新回味到嘴里那股粘稠,她只好用力往上一推让衬衫袖口直接到达手肘处,动作不小,直接弄疼了他,但她顾不得,转身立刻溜回沙。
他现在才知道那晚乔乐所说的亲密接触恐惧症是怎么回事了——但是原本的好奇很快变成现在的担忧和心疼。
他没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不能问她,更无法启齿告诉她那晚自己听到乔乐骂她的全部内容。
只好转身进去继续洗碗,等他最终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她似乎已经在调整好情绪,正歪着脑袋看他。
“那……我该回去了。”他重新将衣袖放下。
“嗯,不早了呢!”
高瞿穿上西服,看她嘴里一动一动的,好像在嚼着什么东西,问道:“大晚上的吃口香糖?”
嘉薏用舌头将糖块搅动着,点着头说道:“对啊!”她需要这种薄荷清凉的东西帮她压制那层出不穷的粘稠感。
高瞿露出坏笑着追问:“所以准备干嘛呢?”
嘉薏知道他又开始打趣自己了,这次她决心要像之前那样反击他,于是她站起身,主动凑近他,口香糖嚼的时候半露出舌尖,像蚌壳半开半合狡猾地吐出的珍珠,她微微踮起脚尖,准备迎上去,用一种妩媚**的声音送着声:“准备——送你出门啊哈哈哈。”
转折地很是突然,她几乎是狂笑着从高瞿眼皮底下溜开,跑到门口打开房门的,她看着还站在原地愣的他,不禁又得胜一般地大笑起来。
高瞿在刚才那一刻确实有点恍惚,他几乎就要低头朝那双红唇贴下去了,几乎就要从她乌黑大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了,却还是及时在那拖沓后的转折里刹住了车。
但他毕竟被愚弄了,他拿起自己的大衣,匆匆走到门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句:“梁嘉薏,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你不是……”
他没有说下去,抬起的右手在空中晃荡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抓住,然后颓颓然落到大腿侧。
嘉薏还沉浸在反击成功的兴奋中,她冲高瞿大笑着,顾不得嘴里若隐若现的口香糖。
“也好!你总算开心了些,这笑容比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要真实可爱一点,但愿你能一直这样!”
高瞿说完这话,她却终于止住了笑。
她迅地用舌头将口香糖卷到口腔内侧,目光有些迟疑地看着他,却一时想不到要说什么。
——有种好像自己输了的感觉。
不,有种好像自己以后都赢不了他的感觉。
这次轮到她呆地站在门口。
高瞿早已下楼了,刚下了几阶,又立刻回转过身,冲她笑着说:“上次说喝酒的事情,不如来我家吧。”
“啊……好。”嘉薏恍恍惚惚点着头,挤出笑容与他道别。
直到他皮靴的声音消失在楼道里,她才关上房门,刚一坐下就听到楼下车子动的声音,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她走到窗边,看着他的车从楼下离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街道。
她就这么伏在窗边,夜里的空气又冷又重,层层扑来,打了一个冷颤后,她才不得不把窗子关上,重新坐回到沙上。
有种落寞,却和马克无关。
她曾以为她唯有在高瞿身上感受不到亲密感,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充满敌意与对立。
但自从他们谈话里渐渐淡去小茵还有乔乐后,他终于成为继乔乐、马克之后第三个让她反应深刻的男人。
她对于这种感觉的恐惧比以往更加强烈,因为从无到有的渐进渐强是如此清晰,却让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