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起力证清白道:“我连那奴仆乙铭的长相都不记得了。”
薛不遗脸上表情多云转雨夹雪:“却还记得他的姓名?”
秦起悔恨至极,脸都皱起来了:“……”真是越说越错!
薛不遗却突然轻笑一声,抬眼望向漫天大雪,秦起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扭头看他,眼中看到的是田望的脸,出现在脑海里的却仿佛是薛不遗时而怒意滔天,时而害羞脸红的侧颜。
他与薛不遗相处日久,除了那日情蛊发作,倒是从来没有心跳如鹿的感觉,只是薛不遗的每一个表情,拧眉抑或是蹙眉,却都镌刻在他脑子里。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分明没有用心牢记,但不知不觉之中,点点滴滴就已经渗入骨髓。
秦起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感情,但在脑海里细思了一下女主田柔儿、原主的后宫赵红涕、秦夏涵的脸,发现没有哪一张容貌能够比得上薛不遗的,不仅仅是容貌——赵红涕心比天高,性格高傲,秦夏涵又满腹算计,不知道在想什么,田柔儿是原种马文里最有智慧的女性,却也比不过薛不遗。就好像拥有过一个能与你并肩站立、身处险境却能不离不弃浴血奋战的人,这人虽然脾性阴晴不定,时不时耍脾气,逼着人委曲求全,却叫人难以舍弃,而那些需要你保护的、温柔的、人畜无害的,再也入不了眼。
秦起浑浑噩噩地盯着薛不遗看了许久。
薛不遗突然道:“你证明一下,我便相信你。”
秦起一头雾水,问:“证明什么?”
薛不遗脸飞快地红了,映着漫天大雪显得格外明显,他负着手站在秦起面前,将秦起保护在他的身体与山壁之间,自个儿却摇摇欲坠地站在悬崖边上。他眼神飘忽了一会儿,眼中似蒙了一层雾气,鼻尖也红,过了会儿,闭上眼睛,把一张大红脸凑过来,不太好意思地小声说:“亲我一下,便相信你忠贞不二。”
秦起:“……”忠贞不二这四个字使他如遭雷击。
薛不遗见秦起半天不动,有些不耐,主动凑过来叼住秦起的嘴唇,羞涩地舔了一下,还用周身充盈的真气压住秦起,叫他动弹不得分毫,好像亲到了蜜糖一样,他脸色都变得柔和些许,过了会儿,松开秦起,双手抵住石壁,额头在秦起额头上碰了碰,一脸感动道:“好了,本座相信你了。”
“……相信你个头!”秦起嘴唇被吻得直哆嗦。
薛不遗委屈道:“你只主动亲过我一回,若是两情相悦,难道不是应当时时刻刻想着对方吗?”他眼神执着地盯着秦起,耳根红通通的,“一天不亲,便相思成疾。”
秦起咬牙道:“从昨日到现在已经亲过三回了,还不够?”
“不够。”薛不遗迅速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一下,然后红着脸低下头,“四回了。”
秦起:“……”
薛不遗突然道,“此次若是我能在这无灵秘境中拿到盘古招魂幡,聚齐魂魄,恢复修为,日后便能完完全全护着你,天大地大,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若是想去极寒北域,我便随你一道,可好?”
“盘古招魂幡?”
“是韶环宫的一件圣物,我之前用神识探知,却发现日前不久从韶环宫中消失,韶环宫守卫森严,必不可能是人为,而此次无灵秘境又出现在东疆附近,盘古招魂幡极有可能落入这无灵秘境中。”
秦起没想到薛不遗竟然就这样将目的和盘托出,他从未问过薛不遗的身世,也没有问过他的目的,也未曾问过他一身修为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损。一方面是因为薛不遗本身敏感多疑,他不便多问,二是两人结成契约,薛不遗不可能对他不利,三是两人结伴而行,感情深厚,若是问了,反倒容易滋生裂痕。
秦起原先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人,迟早要回到从前的地方的,因此叮嘱自己不要和这里的人深交,也不要多管闲事,但是薛不遗无疑是个变数,秦起察觉到他的感情之后,好似陷入了一个极其矛盾的境地,进退两难。他仿佛被置身于一个天平上,一端是回家,一端是薛不遗,他无论选择哪一端,另一端都会给他带来颠覆性的毁灭,所以秦起一直不愿意细思,能逃避片刻便是片刻。还没有到做决定的时候,秦起只能如履薄冰,能挨一天是一天。
薛不遗如今将此行的目的告诉他,选择信任他,无疑是又横行霸道地在他那端的天平上再加一把砝码。
秦起简直觉得脑仁儿疼,他看着薛不遗,想要看看什么时候这人在他心里头居然就可以同“回家”二字抗衡了。
薛不遗被他这样盯着,觉得好似吃了一块饴糖一般,心中甜极了,他有股邪门的冲动,想要将眼前这人关起来,藏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秦起看不见任何人,也听不见任何人说话,那样的话,眼睛只能看着他一人,耳朵听着他一人,心里也只能想着他一人,不会同别人一起吃面条,也不会对他大吼大叫要去救别人。
“看我做什么?”秦起眼波动了动,眼睛也一眨不眨地回视薛不遗。
“难看。”薛不遗又笑了一下,他总是板着脸,此刻弯一弯嘴角简直像千树万树梨花开一样,“所以想看看到底有多难看。”
“……”秦起呼吸不知为何有些紧促,“那还看做什么?”
薛不遗突然磕磕绊绊地念了句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秦起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狠狠拧了一下,又酸又涨的,心跳特别快,血液也涌上了脑门儿,那感觉就像当日血脉发情一样,但是此刻明明还不到月圆,为何会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