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徙,实则先供应大军。战马不算多,大概是要再养壮一些,而后从北面被赶到南面来。臣丢了二十余哨骑,深入进去打探到的消息!”
气氛很凝重。
大明君臣判断错的,就是已经逃了这么多年的俺答打的真正主意竟然是要正面打一仗。
现在已经是夏末了,面对算得上倾巢出动的北虏,朱厚熜看着仍然很年轻的马芳,脑子里终于更加通透。
青甘、外滇、交趾、朝鲜……几个方向都有动静,大明虽以防守为主,却不得不防。
东征是大明的第一步,这一步,大明想做得干脆、利落。体现到具体的安排上,是夏言、唐顺之、张经、俞大猷……这么多的名臣名将全都到了那个方向。
如今,他们是赶不回来的。
留给大明北境的问题是:文武重臣不算大明的第一梯队人物。
如果俺答仍旧是以袭扰为主,那么在军备加持下,只是守住问题不大。
但二十多年来最大规模的存亡国战,眼下河套、宣宁的将卒会不会心里打鼓?
马芳还不算真正证明过他自己。
朱麒和李全礼都去世了,郭勋垂垂老矣,早已上不得马,恐怕离世也就是这两年的事。
其实若不是此生际遇不同,郭勋现在已经死了。他是嘉靖二十年被弹劾下了锦衣卫诏狱,次年死在狱中的。现在没经历这一些,虚岁却也有七十了,有这个勇谋应对这样的大战吗?
毛伯温……也差一些,他只是临时过渡。
这里是有马芳这等勇将,却没有能够主持数个方面的帅才。
朱厚熜心心念念的决战到了,他却发现这种形势下,大明最好便只是先守住。
可大明是举世最强啊!若俺答就这么将大明的精力和十余万边军就这么摁在了北境,被动防守的话就只能在这还没有修筑长城的地方守住数座城。
那么这十来年在河套宣宁发展的成果呢?那些良田、牧场、矿山、乡民……都是俺答劫掠的对象。
哪怕朱厚熜御驾宣府了,河套宣宁做的军需准备也只是在袭扰之中守住关隘,不把北虏放进来。研判的方向是辽东、朝鲜,为此甚至还有三万京营将卒开拔过去,装作增援东瀛。
“移驾大同!”朱厚熜做出了决定,“此战,俺答意在夺了河套、丰州滩!大明十余年建设成果,他想拿回去。想将大明逼回边墙以内,收复失地一振声威,不能让他得逞!传令曾铣、郑晓,到大同见驾!传旨毛伯温、李默,让他们也到大同来。陆炳,把特战营悉数调来。大同至北京一线,你安排好!护送众妃嫔回京!”
一口气安排了诸多事情,分别总督河套、宣宁的曾铣和郑晓,真正考验他们能耐的时候到了。
面对中低层将卒对他们本事可能有的担忧,朱厚熜目前能做的就是先靠近前线。
两次北征,御驾都在。
第三次,同样不例外。
急报传回京城,杨慎自然是心头大震,而后不由分说地找来崔元、余承业和郭勋:“当此之时,勋戚当共赴君忧!老国公,你该去!崔兄,懋贤,钱,粮!”
郭勋默默地点了点头,抱拳行礼:“若能战死沙场,也就无愧陛下之恩了。”
皇帝没有点他的名,但郭勋觉得自己该去。
战死沙场什么的,既不吉利,也没那个可能,顶多身体真垮了、病逝边区。
但他以老迈之躯回到此生功勋真正开始的地方,也未尝不是回应外界的议论和他的内心。
他郭勋,不是靠着最开始拍皇帝马匹才得了圣眷,不是借了俞大猷他们的光才有这等地位的。
都到这一把年纪了,何不去得更显忠勇一些?
郭勋是抱着这种心态开始向朱厚熜请命的,而崔元何余承业也明白杨慎的意思。
这是规模比东征更大的一场战事,大明必须迅速从军需侧重东征转为军需应对北征。朝鲜、东瀛军需不能断,那就只能抠出新的钱粮来。
如果坚持不加重百姓负担,这种时刻,唯有勋戚、皇明资产局下诸企业能更快响应。
“才伯,我意今年官员薪俸先减半。”杨慎又看着黄佐,“熬到明年,我也该请辞了,就说是我一力主张!”
“总辅……百官的工作,我来做。”黄佐凝重地弯腰。
“长平伯,要带哪些人去,你尽管点便是!”
杨慎又对李默开口,李默如今是国务大臣,皇帝点他过去,自然是要让他见驾之后在宣府负责后勤保障。
这个时刻,杨慎才对朱载墌行礼:“太子殿下,臣这些安排可有不妥,还请示下。”
严嵩默默看着杨慎。
他是杨廷和的学生,杨慎是杨廷和的儿子。
现在,比他小八岁的杨慎在这一刻有一言九鼎的气势,甚至首先就是自行安排的架势。
但他是太子师,殿中诸臣也没觉得杨慎现在太强势了一些。
一句熬到明年就该请辞,显示出他此时只是要担起重任来。
做了几年总理国务大臣,杨慎还没到六十,头已花白,这是大家都瞧在眼里的。
严嵩忽然觉得陛下一直不让他坐上那个位置,是不是因为他相比杨慎少了些什么。
朱载墌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并无不妥。只有一点,要不要仍旧如父皇所说,边情不瞒百姓?”
众人沉默了一下。
之前说不瞒百姓,是因为尽管四面皆敌,但都不算强,没有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