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春生手提腰刀缓缓迫近,眼睛盯着何全安:二哥,怎么办?
何全安也盯着他。
利用衡州卫和蒲子通、唐培宇如今的心理,严春生顺利地魂到了他们内部。
但新降之人,不可能受到多大的信任。
今天竟是要以自己的人头作为投名状。
察觉到詹华璧对蒲子通几乎无条件的信任和蒲子通要用自己人头作为严春生投名状的情势之后,何全安哈哈一笑:“走也!”
说罢,他一直蓄而不动的身手才显现出来。
而与此同时,黄延中和司聪也仿佛接到了指令,骤然发动。
有心算无心之下,三人就这么忽然暴起、目的明确——毫不犹豫,一二息之间便从青叶桥上一跃而下。
桥上,留下了反应快的卫兵所射箭矢留下的血。
严春生气急败坏:“都让开!”
肩膀上,他新得到的十二力神弓被他拉开,连珠箭往敲下射去。
数丈高的水面,这距离对他而言是可力透水底了。
蒲子通传令守军去上下游拦截,走到青叶桥边扶着栏杆往下看去时,便只见水中又冒起了两朵血花。
“顺着血迹往下游找!”
蒲子通大喜,赶紧吩咐。
严春生再持弓张望了一阵,惭愧地单膝跪下:“末将有罪!”
蒲子通表面上却不以为意:“贼子狡猾奸诈,严参将已再伤两人,何罪之有?”
严春生只觉得心头沉重:二哥如此选择,自然是要留着牌,看自己这边确实已经混入了叛军便另做打算。
那么接下来,重任都压在自己肩上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搜!”
蒲子通发布了命令就不再当多大一回事。劝降使者而已,就算是锦衣卫湖广行走又怎样?桥上中了箭,水中又中箭,烝水、湘水在此汇流,上游下游都是衡阳守军寨堡,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现在更需要的,反而是智珠在握的形象。
因此,下一步仍旧带着严春生去往烝水以北,和唐培宇见面。
并没有违背“不拆散长沙卫”的诺言,严春生品级低于唐培宇,也受节制于唐培宇。这“前军都督”节制衡阳以北诸多守军,唐培宇表面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但是,烝水以北的军寨和岣嵝山都成了唐培宇要戍守的核心,而烝阳军寨已经被“圣命”由“严大牛”率归附义军镇守。
“……俺不懂军阵,俺只知道,当兵打仗,要壮,要勇!俺这健体法子,先操练起来!”
严春生传授了“山贼兄弟”和“义勇”们健体之法,而后就望向湘水下游。
二哥他们怎么样了?
……
衡阳城外湘水再往下游二十余里处,三个人头缓缓地在江心冒出了水面,小心扒在一艘江船的船底。
这非常险,江船带起的水流,水势起伏带来的震动,都让“扒船”这种行为九死一生。
可三人如今却都安然无恙,尽管司聪嘴唇发白浑身哆嗦、何全安与黄延中都脸色苍白。
“……快到雷家埠了吧?”
湘水与经过安仁县的涞水汇合之处下面一点点,就是衡山城东南的雷家埠。
这意味着,三人已经在水里泡了四十余里。
何全安做的决定,他只是低声道:“不急!大军快到了,衡山城守不住。届时,混在难民之中投到老十三那里便是!”
如果蒲子通心存顾忌留有退路,那么他们就能被作为重要的人质和将来的谈判筹码;如果严春生成功了,那么他们多一个选择;如果两者都不是,那么届时也有大批衡山县、安仁县的难民涌向衡阳。
营救睿王母子,本就是难上加难;在此时混入衡阳城,同样是一点都不容易。
但不管是自己还是严春生,既然已经有锦衣卫的人在衡阳城中晃了一圈,衡阳城中留下的锦衣校尉,应该在时刻准备着接应了。
司聪精神一阵恍惚:“卑职……卑职的箭伤……”
狗日的严春生,为什么盯着自己射!
何全安却只提醒道:“打起精神,到雷家埠了!”
这些细节层面的事,顾仕隆顾不过来。
朝廷的旨意终于到了:营救睿王母子,尽量生擒匪首,而后将其余匪贼赶到赣闽一带武夷山脉。
顾仕隆头都是大的:把叛军都剿干净不就行了?还要给他们留个口子?
可圣意如此,这个命令随后也传到抚宁侯朱麒与广东总兵官蒋修义、王守仁、严嵩等人那里。
已经突进到赣州、与江西总兵官汇合了的王守仁咬了咬牙:“把信丰、龙南、安远、长宁、会昌、瑞金五县秋粮先尽量收储,而后收拢至县城!”
“督台,那南安府呢?”
“稳守大禹、崇义、上犹、南康四县县城,要快,两月之内,叛军必经郴州入赣!”
当此之时,湖广大军和广西大军终于兵临衡州府最外围的一道防线:北面衡山、西南常宁、东面攸县和东南安仁。
时间已是九月十六,朱厚熜的生日,万寿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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