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道:“殿下长得好快,比之前高了一截呢。”
一说孩子,青漓也问了句:“安怡呢,你怎么没带着?”
安怡,是方兰蕊长女的名字,比弟弟要大两岁。
“她太小了,我怕照应不过来,”方兰蕊轻声道:“今日人又多,磕了碰了也不好。”
“别在这儿说了,多热呀,”青漓拉着她往不远处临近小湖的楼阁里去避暑:“那里凉快,咱们到那儿去。”
方兰蕊是命妇,青漓自然可以召见,只是,连魏国公府的人都是一月一见,自然也不好多召见自己的表姐,少不得要受些拘束。
两姐妹年龄相仿,从小到大感情都很好,今日见了,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二人拉着手,正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就听外面一声断喝:“什么人!”
青漓眉梢一动,也怕大喜的日子出事,叫外祖父忧心,便向莺歌道:“去看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莺歌应了一声便出去了,再进来时,脸色便不太好看。
青漓与方兰蕊对视一眼,面色皆是微凝,正想追问,便听外面有男子声音传了进来,带着淡淡的傲气:“我们兄弟二人早早听闻皇后娘娘与章武候夫人一时双姝,心生敬仰,特来求见,还望娘娘勿要见怪。”
“他们在边上私自窥探,被侍卫斥退,却强词夺理,”莺歌脸色难看,低声道:“娘娘,是李家与荣家的人。”
原来如此。
李家荣家,以及青漓外祖母出身的周家,皆是传延了几百年的大家,在本朝,几乎可与后世的孔子世家相提并论,连萧氏历代皇帝也或多或少的要给几分面子,难怪家中子弟这般轻狂。
这种时候,青漓自然不会说话,身边女官会意,隔着帘子道:“既是大家出身,如何连规矩也不知,做出这等失礼之事?”
“足下此言差矣,”外头的男子震声反驳道:“昔日王子猷雪夜访戴,潇洒不羁,何等美谈?我辈今日不过效仿一二,何必说的这般难听?”
他如此诡辩,竟是将自己与旧时名士混为一谈,委实奸猾,那女官被说的一滞,一时之间,竟难以反驳。
元景坐在一旁,闻言冷笑一声:“王子猷,似乎是王谢二家中的那个?”
外头人听闻他声音,也能猜度他身份,又欺他年幼,暗自有了几分哄骗之心:“殿下说的是,正是王谢二家出身的,此等名士风度,才是我辈的追求啊。”
元景脸色淡淡的,继续道:“本王看来,李荣二家,几乎可堪比拟王谢二族。”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那二人自然也是一样,王谢二家满门芝兰玉树,为人称颂,他们闻听晋王这样说,当即便笑开了,嘴上谦让道:“不敢不敢,殿下谬赞了。”
“可是,”元景缓缓的踱到楼阁的门口处,站在台阶上,平静的看着他们:“那样煊赫的世家,也依旧华而不实,区区一个侯景,就轻而易举的将它打垮,覆灭掉了。”
那二人被他夸赞,本是心中得意的,听他语气骤然反转,脸色登时僵了起来,活像是头顶被泼了一盆冰渣子一样。
元景看着他们有些灰败的脸色,也不在意,只缓缓道:“王谢二家曾经影响过几世朝堂,李荣二家,也有此望吗?”
那二人原本还僵着,被他如此一问,却齐齐神色一正:“自然不敢。”
什么影响朝堂,从皇家说出来是一个意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可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最能叫人生出来的感受就是——他们想造反!
莫说李荣二家只剩了虚无缥缈的影响力,便是能影响朝堂,也是不敢光明正大说出来的。
否则,随之而来的便是倾家之祸!
“不敢就好,”元景淡漠的扫了他们一眼,继续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你们该回去数数,自己家比王谢二家延续的时间,还差着多少。”
明明他只是一个孩子,也未曾疾言厉色,那二人却骤然变了脸色,额头生汗,瑟瑟起来。
这位晋王殿下说起话来,真真是句句含锋,刀刀致命,简直不像个孩子。
——青漓觉得,他们若是能早些见到尉迟承堑,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元景转过身去,回到青漓身边,向楼阁外的侍卫吩咐道:“今日太外公大寿,不好见血,堵上他们的嘴,拖出去刑仗三十,扔出府去。”
宫中禁卫皆非等闲,一下子给三十仗,往轻了说得躺上几个月,往重了说,可是能生生将人骨头打碎的。
那二人一听,登时白了脸色,张皇失措起来,想要张口求饶,却被一侧侍卫堵住嘴,带了出去。
这一通闹剧,虽未曾将她们如何,却也是恶心的不行,青漓无意在此地留下去,便同阿蕊姐姐说了,一道往前厅去。
走出楼阁,拉住元景的时候,她轻声问他:“你这孩子,母后都没说话呢,你急着过去做什么?”
“若是叫母后辛苦,那还要儿子做什么,您只需要每天高高兴兴的就好。”
“我长大了,”元景很认真的看着她,保证道:“会照顾好母后的。”
第113章太子
对于皇帝而言,真正想知道的消息,是很难被瞒住的。
譬如刚刚,在楼阁那里发生的一场闹剧。
毕竟是董太傅的七十大寿,他也不想喊打喊杀,坏人兴致,只是,望向李荣二家人时,眼底却染了难掩的阴霾。
等到听闻元景说的话时,又转为若有所思。
皇帝知道的同时,李荣二家的家主也知道了,一听那消息,眼前一黑,险些齐齐从椅子上摔下去。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叫儿子把那混账东西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