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嫌隙,融洽地住到了一个屋檐下。这是容舜华没想到的,也是她多年来的夙愿,没想到竟也有实现的一日,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容佩玖却没有功夫想那么多,她要做的事太多。照顾身怀六甲的容舜华自不必提,虽然容舜华这一胎不似她当初怀褚双拾那般艰辛,她却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的。
再就是她的修为。
她从没有哪一刻如现下这般,被深深的无力感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她迫不及待,没日没夜地修炼,只想快些晋杀修。
她本来就离杀修只有一步之遥,再加上有容舜华这位顶级禅修不时从旁禅助,修炼进程加快了一倍,不出十日便能晋杀修。只要晋了杀修,后面的修炼就快了。
极西之地,不死城。
千寻芳带着褚双拾在迷宫城遛了一圈腐尸,又上到浮岛之上喂了仙鹤,叔侄俩这才结束了一日的玩乐,打道回府。自打这个粉嘟嘟的小不点回了不死城,千寻芳每日必做之事,除了饮酒,便多了一样——陪他玩耍。
谁让孩子的亲爹心情不好,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房中,也不知忙些甚么。小不点没人陪,也是可怜。也罢,他的父母都不管他,好歹还有自己这个亲叔叔在。
那日,他拎着酒壶露过,遇到闷闷不乐的褚双拾,心血来潮摸了摸他的头。
褚双拾忽然问道:“我爹为甚么要将自己关在房中?”
“你爹那是有事情没想清楚,等他想好了,自然就会出来了。”
“可是我觉得好没劲啊,没劲透了。”褚双拾嘟嘟嘴。
“二叔陪你!”
千寻芳对褚双拾拍胸脯,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果然是酒喝多了,小孩子甚么的,最烦人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千寻芳就这样开始了陪玩的日子。
只是,陪着陪着,千寻芳竟然体会到了一些从未有过的愉悦。他有时会不由自主地盯着褚双拾看,看着看着,似乎在那张小脸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这时,他便会微微怔神,想起意气风发、纵马山川的从前。也是,小不点长得像他娘,自然也像那人。
他便在与褚双拾的疯闹中度过了一日又一日,后来便连酒也饮得少了。久不曾露过笑颜的人,有一日居然爽朗地笑了出声,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不知过去几日,褚清越紧锁的门忽然就打开了,一袭白衣的人走了出来。
“二十,你爹想明白了。”
千寻芳对褚双拾道。
“甚么是想明白?他想明白甚么了?”
褚双拾懵懵懂懂问道。
千寻芳笑了笑,“大概就是,放下了罢。”
☆、第99章
“放下”是甚么意思,其实褚双拾依然不十分明白。
只不过,自此之后他便发现,他的半个大坏蛋爹再也不会将自己关在房中了,也再未在他面前提起过他的娘亲。与娘亲有关的一切,只字不提。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与他一同度过,正正经经教他压制戾躁的心法,耐心地指导他修习不死族法术。
除此之外,就是与他那妖里妖气的二叔下棋。二叔有事没事总喜欢来找半个大坏蛋爹下棋,而半个大坏蛋爹每回一开始总是面无表情地要将他轰走,却一次也没有成功地将人轰走过。二人经常一下就是一整夜。
他的房间就在半个大坏蛋爹的隔壁,因而,他时常会在清晨醒来之后,见到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的二叔从他门前经过,一脸的欲求不满,那是二叔又输了。半个大坏蛋爹这时便会打着哈欠,将他交给小善姐姐与文邪哥哥,自己补个半日的觉,午后再将他从小善姐姐和文邪哥哥那接回来,教他修习,陪他玩耍。
日复一日,皆是如此。
他的娘亲,似乎彻底消失在了半个大坏蛋爹的生命中。
褚双拾小朋友渐渐地懂了,“放下”是甚么意思。
原来,“放下”,就是再也不见,再也不想,再也不念。
……
龙未山。
日暮西下,斜阳穿进紫竹林,被挺拔的紫竹分割成一根根的金线,交错成网,微微有些晃眼。
用过晚饭之后,容佩玖扶着容舜华在紫竹林中信步走着。月份一大,孕妇很容易便会消化不良,常常会觉得胃中烧灼。因而,每日饭后,容佩玖都会陪她出去走一遭,消食。
容舜华微微转头,望了一眼身后。远远地,身后始终有一抹玄色身影跟随着。她知道那是褚玄商,放着一族事务不去处理,偏偏守在小九这里,怎样都赶不走,小九也是拿他没辙。小九赶他走,他只是笑嘻嘻的,也不肯走,说是要等小九修为恢复了才能放心离开。
她家小九向来少有耐心,话不耐烦多说,见说不听,便随他去了,只是对他冷冷的不大搭理。她有时会看不过眼,劝说她几句。
“我瞧褚公子挺不错的,这样细致、长情又温柔的男子,小九不如考虑考虑?错过了可惜。”
褚玄商此番是志在必得的,他在龙未山混了个眼熟,很快便与黄衣禅修们也打得火热了,让他们在小九前说了不少好话。
就连处尘长老有时也会拿他们打趣。
“小九儿啊,这小伙子不错,你就答应了罢。啊?哈哈哈哈!”
小九态度不变。
褚玄商却丝毫未受打击,依然热情不减。
容舜华对此是相当赞许的,她也曾背着容佩玖偷偷鼓励过褚玄商,“水滴石穿,何况我家小九还不是石头做的,褚公子多努力罢。”她家小九值得这样的男子托付终身。
褚玄商亦是如此认为,他欠缺的,只是一次令容佩玖怦然心动的机会,如同数十年之前,他为她怦然心动的那次。他总觉得,龙未山还会有甚么事发生,他的机会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他日夜守着,不让机会从他眼前溜走。
容佩玖对此,全然不曾上心。她心中,有更重要的事。
她照顾容舜华的起居,而容舜华为她修炼禅助,自是融洽无比。只是,她发觉这几日容舜华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虽然竭力掩饰着,却仍是没逃过她的眼睛。
这日散步时,容佩玖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一问才知,原来容舜华自被接回龙未山之后,曾经几次三番提出要见容子修,均被拒绝了。而她,已有叁拾年未见过自己的父亲。此前,容子修闭关不出,不见她实属正常。然而如今,既已出关,仍然不见,她便想不通了。
“小九,你说,父亲避而不见,是不是我有甚么地方做得不对,惹他不快了?”容舜华问道。
容佩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