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这是逆流而上的运输,沿岸还得有畜力的拉纤队随时备用,另外还得养一批人负责沿线的河道维护。辽河虽然自郑家屯以下都通航,但自然航道的情况下也不是说没有浅滩阻碍,尤其是这样的干旱时代,好在安全不用考虑,要不然这条航线还得军队保护。
而这些全是银子。
更何况他不仅仅是要从牛庄向开原运粮,这些粮食还得从南方一路运输到北方,虽然他一石米在开原四两银子卖给金台吉,但绝大多数利润实际上都填在了这条运输线的维护上。
当然,作用巨大。
这些米让开原,叶赫城,内喀尔喀各部形成牢固的同盟。
无论野猪皮还是林丹汗都对这个同盟无可奈何,毕竟这个同盟维持下去的核心其实是粮食,本身粮食不足的炒花和金台吉都必须依赖杨信,而他们缺乏的恰恰也是粮食。
“还有一件事……”
陈于阶欲言又止。
“我在江浙到底想干什么?”
杨信替他说了。
陈于阶点了点头。
“暂时我不想回答,因为现在我就算告诉你原因,你也很难相信,我只想说你等着看吧,实际上也用不着等太久了,很快你们就会知道,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大用的。”
杨信说道。
他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他说从三年后开始,一场毁灭性的天灾会从西北开始,在整个大明游荡数十年,用赤地千里的饥荒毁掉这个国家?
除了自己的女人,没有人会相信他的。
再说就算相信他,难道那些士绅就会为此而改变了?
在他们看来倒是咱大清的方式最简单有效,把无粮人杀光就行,不就是天灾嘛,死个几千万人就解决,到时候他们不死就行了,头可断血可流,士绅的天下不能亡。老百姓造反又如何,镇压不了难道不能借兵剿寇?只要能继续维持他们站在佃户农奴尸骨上的歌舞升平,麻哥都能变圣主明君,咱大元都能让他们念念不忘。
陈于阶也没再多问,他其实就是替那些家乡朋友们问问而已。
他陈家是无所谓了。
反正杨信再怎么折腾,也不会亏待了他的。
至于他家乡的朋友们……
他家乡的朋友们,已经在忍无可忍了。
江阴赤岸。
“让开,想干什么?造反吗?”
杨寰颇有些色厉内荏地喝道。
在他身后的古老大宅內,一群哭喊的男女老幼正在被押出,而在里面的庭院中,是一个个装满的箱子,而在外面的码头上,是一艘艘正在装满的小船。
这是李应升家。
他家祖上其实是色目人,胡元时候驻这里的将领,后来投降大明就这样一直繁衍至今,至少两百多年过去后,李应升身上已经看不到多少祖上的模样。相反李家还是江阴最顶级儒学世家,家里藏书无数,不得不说这也是很令人感慨,他爷爷还是王阳明的弟子呢!
李家在案发后第六天,就被杨寰带着人封了门,包括李应升几个叔伯家,现在只是得知李应升定罪后,正式对这里进行抄家。
“李应升弑君谋逆,而且已经招供定罪,本官奉旨前来抄家,你们不要胡闹,袭击锦衣卫是犯法的!”
杨寰继续色厉内荏地呵斥。
他的确色厉内荏。
因为此时在李家外面,是整整一个营的团练,甚至连战车都在两旁布置好了,一辆辆战车的盾墙后,那些扛着斑鸠铳的士兵冷眼相待,在盾墙后面,甚至还有一队骑兵,马鞍上挂满了短枪。
而对面是大炮。
四门小型的千斤红夷大炮虽然炮口没有对准他们,但需要时候也仅仅是转头而已。
这是江阴团练,或者说常捷军。
“杨佥事,我们只是来看看,看看不犯法吧?”
他对面徐弘祖或者说徐霞客说道。
的确人家就是看看。
穿着一身欧式半身甲,带着短枪和刀在那里看看,而在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长矛林,一个个同样穿着欧式半身甲的步兵举着长矛整齐排列成方阵,而在长矛方阵两旁,是身上只有胸甲的火枪手。
“我警告你们,别乱来,我们可是锦衣卫。”
杨寰底气不足地说道。
“哈,锦衣卫!”
徐霞客鄙夷地说道。
就在同时他身后长矛方阵骤然爆发出一声整齐的怒吼,紧接着所有长矛以整齐的动作下压,无数矛刃在冬日的暖阳下一片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