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没想到,就是有那么一位愿意给自己找不自在的。
发现背后的人是忠王之后,虞景甚至有些后悔赵瑾之发现得早了一点,没让对方的阴谋得逞了。
现在事发了,但忠王所做的这些事,虽然看起来挺严重,实际上都不算什么,毕竟朝廷还没有真的蒙受损失。至少他的这种行为,只能定位成给虞景找麻烦,距离谋逆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这样一来,虞景也就不好处置了。若是轻了,说不定会让忠王觉得自己拿他没有办法,以后继续折腾。若是重了,又不免传出苛待血脉至亲的名声。
再说虞景对赵瑾之所说,忠王在各个衙门安插的人十分在意。倘若朝廷里真的早就已经渗透了对方的沙子进来,那么有朝一日一旦全部发动,那后果可是相当的糟糕。但是当下这种情况,忠王肯定不可能承认这一点。
果然,在集贤楼关门之后,忠王很快就入宫请罪了。
在虞景面前,他是痛哭流涕,承认自己猪油蒙了心,才会想到去找虞景的麻烦。同时他还扯了好几个人下水,说都是这些人在身边撺掇,说什么若是先帝还在,他忠王必不是如今的处境,所以他才心生不忿。但是同时他又再三声明,自己只是想找点儿麻烦,别的事情是绝对不敢做的,让虞景一定要明察秋毫。而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希望虞景念在先帝的份上饶他这一次,往后再不会跟他作对。
一番话说得有情有义,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但虞景听完之后,心里更加忌惮了。
这番话他没有听出情真意切,只觉得忠王果然老谋深算,连请罪的话都想好了,甚至还拉了几个人下水。这些人都是京中的权贵,虞景不可能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去处罚他们,但心里肯定会生出芥蒂。如此一来,君臣之间势必会失和。而忠王这边,则成功的转移了重点,保住自己的安全。
但他狠,虞景比他更狠。
他看着站在那里,形象全无的忠王,叹了一口气,“皇叔一提,朕便想起来,前几日,朕还梦见皇祖父了。”
“果然如此,臣也梦见了先帝爷,可见他老人家仍旧挂念着我们这些不肖子孙哪!”忠王以为虞景这是松动了,于是更加大力的开始打亲情牌,“当初先帝在的时候……”
任由他将当初的日子描绘得无限美好,虞景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平静,等忠王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来看向他的时候,他才转头看了一眼宫门的方向,“皇祖父说,十分惦念三叔。如今看来,三叔也是十分想念皇祖父。如此正好,朕最近正要选个人代替朕前往皇陵,在皇祖父身边尽孝,不如就是三叔吧。”
“什么?你让我去守陵?”忠王尖声质问。
虞景眉头一皱,“难道三叔不愿意侍奉皇祖父么?”
忠王哑口无言。这个时候,他自然是不能说不愿意的,但说愿意,那就等于是答应了虞景的提议。那么往后,他就必须要离开繁华的京城,前往荒无人烟的皇陵去镇守。不但野心抱负不可能再实现,连现在锦衣玉食的日子,恐怕都没有了。
毕竟去侍奉已故的先帝,难道还能带上锦衣华服、美食美人吗?
这是忠王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他正哑然之时,便听见身后有人道,“陛下,三哥自然不是不愿意侍奉父皇,只是他年纪大了,最近身体一直不豫,恐怕难以适应皇陵的生活。这一点,太医院也是知情的,陛下可随时垂询。”
忠王一转头,便见自家兄弟福王正站在长安宫门口。福王在诸兄弟之中生得并不算出众,但他性情沉稳,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先帝曾经称赞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见他的镇定。
所以此刻,即便是来救场,他说话也是不疾不徐。
说完之后,他才迈步进入殿内,走到忠王身边,朝虞景跪下,“请陛下念在三哥的身体上,饶恕他这一回。臣愿意替三哥前往皇陵镇守,侍奉父皇,终身不还。”
第77章推测真相
福王的出现让虞景十分意外。
毕竟据他所知,这两位仅剩的皇叔之间,关系虽然不至于太过糟糕,但也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要知道,那可是去镇守皇陵。便如忠王所想的那样,荣华富贵,美食美人,一切的奢侈享受,在皇陵那里都不可能享受的。因为一切的物资供给都是十分有限的。哪怕因为他是皇叔,虞景额外优待,也不可能好太多。
更何况,福王还自己给这份工作增加了一个时限:终生不还。
这就让虞景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疑虑来了。
毕竟他怎么都想不通,福王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不利于自己的选择,难道真的是兄弟情深,所以愿意替代身体不好的忠王前往?这鬼话恐怕连小孩子都骗不住!
有别的图谋?可是皇陵那里,有什么能图谋的东西?
这些念头在虞景脑海中一闪而过,速度是非常快的。他没有找到答案,但虞景知道,自己现在却是必须要表态了。毕竟总不可能让福王一直跪在那里。
所以在沉默了一瞬之后,他看向忠王,“忠王叔是怎么想的?”
忠王刚才听到福王的话,就已经陷入了呆愣之中,显然也不知道这位弟弟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会儿听见虞景的话,一个激灵,陡然回过神来,然后下意识的道,“六弟既然是自愿,那就让他去好了。”
这番话几乎是不过脑子就说出来了,说完之后忠王才意识到不对劲,这一次上来顶罪的不是自己手下的那些官员门客,而是福王!且不提福王本人也是地位尊贵的秦王,皇帝的王叔,单说两人是亲兄弟,福王愿意为他去守皇陵,他却毫不犹豫的把人推出去,两相比较,自然就显得福王忠厚而他这个做哥哥的凉薄了。
忠王白了脸,“臣……臣不是那个意思……”但要他为自己辩解,他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他能够破釜沉舟,说“不需要福王替代,我自己去守皇陵”,那也能化解这番局面,偏偏这番话,忠王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了。于是他只能闪闪烁烁,支支吾吾,翻来覆去就是一句“不是那个意思”。
虞景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在忠王说那番话的瞬间,他的视线就落在了福王的脸上。果然福王脸上露出意外,惊愕,伤心,痛惜等神色,但片刻后,他就又重新平静下来,没有就忠王这番话发表什么意见,仍旧跪在那里。
能做到这一点,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的心非常诚,就是想要替代忠王。另一种,就是这个人城府深沉,显然早就有所谋划,就连忠王的这些举动,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者即便没有预料到,也能轻松应对。
虞景倾向于后一种。
所以他真的不想答应福王的请求。
可惜现在局面如此,忠王不开口说自己去,虞景也不好拒绝福王的请求。
而且也没有时间给他犹豫。这件事跟其他的都不同,虞景占着天时地利人和,这才能迅速的将忠王压制住,如果不能迅速处置好,到时候这件事难免就会被朝臣们拿出来议论,届时结果未必会是自己所希望的。
于是他沉吟片刻,还是道,“既然福王叔有此心,朕自然不能不允。只是忠王叔却也不能不罚,否则无法平息民意。如此,就罚忠王叔禁足三年吧。”
两句话将这件事的结果定了下来。
忠王有些失望,但也不敢开口争执。毕竟只是禁足,并没有削减自己的份例。而福王则干脆的磕了个头,“谢陛下成全。”
“王叔还是快起身吧。”虞景淡淡的看了福王一眼,然后就叫了张芳进来送客。
都已经答应了,他自然不想继续看福王演戏。
等着两人离开,他当即宣召赵定方和赵瑾之二人进宫,商议此事。
他这一次以雷霆之势处理了忠王的事,到现在很多人还没回过神来,适合商量的人选也就只有这两个了。不过虞景深知平衡之道,赵家的圣眷和荣耀已经快到极点了,他自己却才登基两年,长此以往,不论是对赵家还是对他自己而言,都不是好事。所以等处理了这些事,接下来或许会有个冷处理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