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出现在谢摘星的房间。
窗明几净,干净整洁。
谢摘星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看着她。
“……有人帮你收拾,自然要干净些。”萧夕禾心虚地为自己辩驳。
谢摘星扯了一下唇角:“嗯。”
萧夕禾:“……”就差把敷衍写在脸上了吧。
两人相对无言,静了片刻后谢摘星先去外间洗漱了。
萧夕禾脱掉外衣直接倒在床上,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累,太累了,腰也酸,本以为没了灵力加持,自己和谢摘星的体力应该是差不多的,结果今天才知道,是她天真了。
床上某人不住长吁短叹,谢摘星唇角微微浮起,连洗漱的动作都快了些。
片刻之后,谢摘星回到里间,一进门便看到萧夕禾只着寝衣坐在床上,寝裤被拉到了大腿上,露出破皮泛红的膝盖和光洁修长的小腿。她眉头蹙着,正轻轻往膝盖上涂药,每涂一下便呼一下气,似乎这样便能减轻疼痛。
明明是普通的场景,谢摘星却看得眼眸暗了下来。
“你回来啦,”萧夕禾看他一眼,又专注于自己的膝盖,“时候不早了,快休息吧。”
谢摘星走到床边坐下,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她纤细的小腿,垂着眼眸去看她的膝盖。
有些肿了,还磕破了几处,但不算什么严重的伤。
“若明日还不好,就去海岸边的船上,用灵力恢复了再回来。”谢摘星叮嘱。
“知道了。”萧夕禾讪讪后退,试图将被他握住的腿解救出来。
谢摘星察觉到她的意图,眉头顿时扬了起来:“怕什么?”
“……怕你兽性大发。”萧夕禾说完,直接推开了他的手,一个翻滚躲进被窝里,结果因为用力过猛,又不小心扯到了操劳过度的腰,顿时疼得眼泪汪汪。
“活该。”魔尊大人没有半点同情心。
萧夕禾哼唧一声,见他面色如常地躺下,不由得心生好奇:“魔尊大人,你今天‘忙’了一天,就一点都不累?”
“不累。”
萧夕禾眯起眼睛:“骗人,你又不是铁打的。”
“我就是铁打的。”谢摘星面无表情。
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小说世界,男人身上最硬的都永远是嘴。萧夕禾一掀被子:“那你再来。”
“你确定?”谢摘星反问。
片刻之后,萧夕禾重新把被子盖上:“……算了,懒得跟你争。”
谢摘星冷笑一声,躺下后伸出手臂,萧夕禾熟练地滚进他怀中,顺便把自己的被子分给他一半。
一切准备就绪,才发现蜡烛还亮着。
“魔尊……”
谢摘星一记掌风,厢房瞬间暗了下来。
“厉害。”萧夕禾感慨。
不知不觉已过子时,厢房里一片安静,只隐约能听到近处的风声和远方的海浪声。
萧夕禾静静躺着,却没有半点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小声问:“你睡了吗?”
“没有。”
“我能给你诊个脉吗?”萧夕禾翻身看向他,因为灵力全无视线受阻,黑暗中只隐约看到他锋利的轮廓。
虽然今天在生子泉,该了解的情况都已经了解了,对林樊的医术也极为放心,可她就是想为他诊一诊脉。
“自从你有孕之后,我似乎从未给你诊过脉。”萧夕禾有些惆怅,正要再说什么,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她的小腹上。
她精神一震,当即扣住他的脉搏。
片刻之后,她叹气:“还是有些虚弱,但好歹也算稳住了,难怪你今日敢这么放肆。”
谢摘星喉结动了动。
“看来生子泉是有奇效,这样下去再泡个十日左右,便能回魔界了,”萧夕禾扬唇,“到时候我的婚也退了,我们就能办婚事了。”
“满意了?”谢摘星问。
萧夕禾松开他的手:“谢谢魔尊。”
房间里再次静了下来。
半晌,谢摘星开口:“萧夕禾。”
“嗯?”
“要摸就大方点摸,别做贼一样。”
萧夕禾:“……”
她默默咽了下口水,紧张地将手伸进他的衣襟,轻轻扣在了微微鼓起的小腹上。
肚子是比先前明显了些,但腹肌还在,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摸,能清楚地摸到沟壑,而被撑起的腹部,肌肉似乎薄了些,轻轻按压甚至能感觉到孩子的存在。
这是她第一次毫无隔阂地,与他腹中胎儿接触。
萧夕禾毫无来由的,眼圈又泛红了。
“若你敢哭,以后就不准摸了。”谢摘星没看她,却也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
萧夕禾深吸一口气,笑:“不哭,我得坚强点,不然怎么保护你们父子。”
“你一个筑基,能怎么保护?”谢摘星反问。
萧夕禾轻哼一声:“我马上就要结丹了,怎么不能……”
话没说完,便感觉到掌心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她瞬间睁大了眼睛。
许久,她艰难开口:“他……好像动了。”
“嗯,”谢摘星显然已经习惯,“他本就最喜欢你。”
“真的吗?”
“嗯。”
萧夕禾手心隐隐出汗,心跳也快了起来,谢摘星察觉到她的紧张,干脆将人揽得更近点:“困了,睡觉。”
“好……”
谢摘星顿了顿:“若你喜欢……约会,我们明日再去。”
萧夕禾眼眸微动,唇角刚要上扬,就被某人捂住了嘴。
“别说话,睡觉!”某人态度恶劣。
萧夕禾笑眼弯弯,没有再招惹他。
两人不再说话,房间里再次恢复安静。
谢摘星这段时间,虽然将身体调养好了些许,可今日到底放肆了些,体力已经消耗殆尽,这会儿闭上眼睛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萧夕禾却半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谢摘星和孩子,一会儿想扶空和原身。
大约是想得太杂,她睡着之后做了个梦,只是梦中没有谢摘星和孩子,只有十几岁的‘自己’和扶空。
在梦里,父母双亡的她掉进海里,无意间被海上巡游的扶空救下,被他带到蓬莱一住便是三年。
情窦初开,少年人快乐、无知,总拿眼前当永远。订婚那日,‘她’问扶空,能不能一辈子跟自己好。
“自然,我这一辈子,就只跟你好。”扶空认真回答。
‘她’信了,可一年之后,扶空便送她上了离开的船。
“终有一日,我会去找你。”他认真承诺。
‘她’泪流不止,想说自己不愿离开,可对上扶空的眼睛,却还是选择答应。
合欢宗的日子不算难熬,只是没有了扶空,便显得格外漫长。离开蓬莱之后,‘她’最喜欢下雨天,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师姐妹们才懒得来找她麻烦,师父也不会一直使唤她,她可以一整日站在廊檐下,望着日出的方向。
那里有蓬莱,有扶空。
扶空说,他终有一日会去找她,于是她等啊等,望啊望,哪怕他从未出现,也一直盼着这一日的到来。
直到又一次拒绝与男人双修,师父冷冷说了句:“你以为他为何将你安置在合欢宗?无非是想你尽快破五个男人的戒条,好自立门户罢了。”
‘她’听完没什么感觉,却在三日之后中了阴阳合欢蛊。
就这样吧……她已经等了好几年,却一直没有等到,就这样吧……扶空……扶空……
萧夕禾攥着被角流泪,低喃着他的名字,心口仿佛豁开一个大洞一样痛楚。
就这样吧,没必要等了……她疼得身体蜷缩,意识逐渐沉入深海。
“萧夕禾!”
谢摘星的声音猛然响起,萧夕禾惊醒,怔怔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哭了。
“我……”她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
谢摘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解释?”
“……什、什么?”萧夕禾刚醒,脑子还是懵的。
谢摘星冷笑一声:“你刚才一直在叫扶空的名字。”
萧夕禾:“不是我……不对,也是我,但不是这个我,”她说了半天发现根本说不清,顿了顿直接道,“原先这具身体的主人,才是跟扶空定亲的人,她已经去世了,我刚才梦到了他们之前的事……这么解释你能明白吗?”
她本来想挑个更好的时机,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他,但现在不解释不行了。
说完,她忐忑地看着他,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
谢摘星定定与她对视,片刻之后开口:“你叫他的名字。”
“……是原身残留的意识叫的,不是我。”
“你叫他的名字。”
“跟我没关系,我是无辜的。”
“你叫他的名字。”
萧夕禾:“……你能不能别强调这一点了,都跟你说不是我了!”
“你叫他的名字。”
萧夕禾:“……”
“萧夕禾,你叫他的名字,”谢摘星面无表情,“睡我,却叫他的名字。”
萧夕禾:“……”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