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苦头&重逢
自打安国公的第四位夫人去世之后,安国公无心再娶,府上的事便尽数归了受宠的大姨娘。多年掌权,又接连生了好几个儿子,大姨娘自然打心眼里看不起克死了自己姨娘的顾小十。虽说他连中二元,但自己的小儿子顾九郎也一样连过乡试会试,如今只差殿试了。
本来,大姨娘一番吹枕头风,让安国公爷打消了要给顾小十找好先生的念头,而大姨娘自有体己拿出来给顾九郎请先生。大姨娘安得心思就是要让顾小十这次彻底的不如自己儿子,本来计划顺顺利利,谁又知道,顾小十竟然给叶太傅看中了,要收为弟子。
再怎么养在后院,但顾家的儿子都是要读书的,大姨娘自然也知道萧老夫人年轻时候的事,现下心中满心惶恐。更不说萧家和皇家是姻亲,一旦顾小十搭上了五公主这个靠山,再不是自己儿子能够撼动得了了。
所以,大姨娘现下气急败坏的堵了顾小十的去路,言辞间大是羞辱他的意思。顾小十自小就看惯了这些姨娘们的白眼和轻视,更明白拜了萧老夫人为师后,这些姨娘更不会放过自己了,所以他只收拾了些细软,就要离开。现在被堵了路,他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承蒙恩师看得起,那我就是配得上。”
他不着喜怒的话,让大姨娘脸都气白了,低声斥骂道:“左不过一个病秧子罢了,你就算能够高中,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九哥儿比下去?到时候还枉费了老爷的一番看重。”
顾小十根本不理她,说道:“烦请姨奶奶让开,我要出去了。”
“出去?出哪里去?”大姨娘冷眼看着小厮手里提着的包袱,心中打定了主意,定然不能让他出这个门,不然覆水难收,只能让九哥儿一辈子居于他下。只要老爷不允,那么一切就好办多了。念及此,大姨娘朗声道:“别是拿了安国公府什么东西出去,若非如此,不回老爷也不回我,你哪里来的银子去交束脩?”说罢,她一摆头,“去,搜他的包袱!”
小厮忙将包袱抱紧了些:“大姨奶奶不要太过分了,老爷都吩咐过,不拘十爷要什么都可以,岂有偷盗的说法?”
顾小十冷着一张脸,喝止了小厮:“让她搜,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亲自将包袱打开,里面不过放着几件衣裳,并几本要看的书和文房四宝。让大姨奶奶翻检之后,他才冷笑道:“如此,大姨娘可放心了?”
本就是在撒泼,大姨娘是铁了心不让他出得府去,一旦他入了将军府,九哥儿就再无翻身之地了。若是能让叶太傅对他产生厌弃的心,这倒是很好。这样想着,大姨娘道:“十爷如今捡高枝儿飞了,再不将我这庶母放在眼里。”
顾小十握了握拳:“我只知我有四位已经仙逝的嫡母,并我去世的姨娘,并不知庶母为何物。”大姨娘的心,他如何不知道,明摆着就是要将他绊在安国公府里。以父亲的软耳根子来说,要是给大姨娘吹了枕头风,只怕真的会不允自己拜在恩师门下学习。
大姨娘冷笑道:“去请了老爷来,看看十爷是怎么着和我说话的。”
自有婆子去请了安国公,不多时,安国公便亲自来了。他年龄不大,不过四十余岁,但因为沉迷酒色声乐,显得垂垂老矣。顾小十强压着火气,对其施礼道:“父亲。”
“出了什么事?”安国公看向了儿子和姨娘,言辞间多了些责备,“小十要走,你就让他走,堵着门闹腾算是什么?”
“老爷,十爷这一走,这模样可不打算回来了。”大姨娘很清楚安国公的软肋在哪里,直接打去了,“十爷连细软都收拾好了,这模样怕是要到将军府去长住。来日若真是高中了,算是将军府的还是算咱们安国公府的?老爷给了十爷这样的环境,不就为了让他出人头地,为咱们府上挣取更多的美名。若是往后,十爷不回来,可又如何是好?”
安国公自己克妻,对于后院的乱也有心无力,当然希望儿子们能够出人头地。但是要是顾小十真的不回来了,他可就不乐意了。想想叶清仪的名声,再想想自己的名声,他有点难以权衡了。来日若是小十真的高中了,外人定然会先说“叶太傅的高徒”而不是“安国公府的公子”,这样让安国公两相权衡,便开始动摇了。
大姨娘接着说:“况且,十爷得了这样的好处,也从来不想着拉拔一下九哥儿。他们可是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咱们家里出了两个进士,总是好过只有一个进士的。”
顾小十脸都气白了,他太明白自己父亲,父亲耳根子软,又好面子,他宁愿让天下人知道是自己把儿子教出来的,也不愿意让儿子的恩师之名抢在自己前头。不过几句话,就让他产生了动摇。而大姨娘的话更是可气,他气白了脸:“恩师门下是想入就可以入的么?大姨娘未免想得太好。若真的那样好入,这么多年,恩师也不会只收我一人。”
大姨娘撇着嘴,用锦帕掩住自己的不屑:“十爷这话,可就是生分了。你九哥和你年岁相仿,你拉拔一下又有何不可?既然叶太傅疼你,你说的话,她老人家未必不听。”
顾小十被她的不要脸给震惊了。正要开口,安国公道:“此事容后再议,小十,你暂且回去,我自会修书往将军府去,说你资质驽钝,实在不忍堕了叶太傅的威名,我会重新给你找一个先生好好教你。”
“父亲!”顾小十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没想到,父亲真的会为了恩师的名声而要断送他的前程,“父亲为儿子找的先生,找了近半年都杳无音讯,儿子自行拜师,父亲却又称儿子资质驽钝。儿子恕难从命!”
他要往外去,大姨娘见目的达到,佯作惊惶的叫起来:“十爷,老爷可是十爷的亲生父亲,十爷这样冲撞老爷,可怎生得了?来年就算是高中了,名声大振,这不孝之名传出去,皇帝陛下也不敢用十爷呀。”
顾小十脸都气白了,转头道:“大姨娘,你千方百计打压我,就能将九哥扶上去?父亲,我不是您儿子么?父亲何以为了奴才的几句话就要放弃儿子的前程,儿子心里怎能安生?”
大齐的女子地位虽然比之前朝有所提高,甚至女子可以提出和离,但这只对于嫡妻,妾侍的身份,也不过就是半个主子半个奴才,所以顾小十这话虽然诛心,但并没有一点错误。
大姨娘立时白了脸,泫然欲泣:“好好好,我为了安国公府操劳了半辈子,临了临了还被十爷指着鼻子骂是奴才。老爷,奴和老爷来世再来相见吧。”她说着,便一副要触壁的样子。安国公看着四个正妻死在眼前的,对于感情上的事当然是心力交瘁,自然不愿意跟着自己半辈子的大姨娘再出什么问题。当下给了顾小十一巴掌,道:“你到底怎么说话的!非要将人逼死才好?”
“我逼死她?是她要逼死儿子!”顾小十双目含泪,若是被父亲回绝了恩师,那么自己一辈子都完了,跟怡安也……他越想越心痛,眼泪潸然而下。
大姨娘还在寻死觅活,几个婆子丫鬟抱着她劝慰,而安国公和顾小十对峙着,气氛也十分尴尬。正值此时,管事从外面急急而入,向众人打了个千:“老爷,老爷还是赶快待客去吧,五公主和萧将军来了。”
安国公脸色顿变,五公主现下怀有身孕,要是坏了一点事,保不齐皇帝陛下震怒,忙拂袖离去:“赶紧整理了!没个人样白叫人笑话!”他急匆匆离去,顾小十脸色本就苍白,挨了一巴掌之后,脸上赫然的巴掌印,吓得小厮赶紧给他冰敷,但收效甚微。
一路到了正堂,沈善瑜正和萧禹说话,因如今天冷,她穿得厚厚的,好像一个圆球。萧禹则坐在她身边,将手中的暖炉给她,生怕她给冻着。见安国公快步出来,又对她行礼道:“五公主金安。”
“国公爷多礼了。”沈善瑜慢慢说,见他一脸病态的样子,心中已然有个大概了解了——这货也不怕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安国公起身,又和萧禹打了招呼。沈善瑜单刀直入:“今日,孤和驸马的来意很简单,是来接贵府的十公子的。烦请国公爷代为通传,请十公子出来吧。”
想到小十今日的举动,安国公一肚子,何况他也确实不愿意叶清仪的名字出现在自己之前,忙笑道:“叶先生肯收小十为徒,安国公府上下都是欢欣鼓舞。但小十资质驽钝,只怕辱没了叶先生的美名。”
早就料到这货多半是个耳根子软的,不然怎会让一个好苗子面临无人可教的局面?沈善瑜笑道:“国公爷这话未免谦逊了,祖母曾说,十公子的资质是再好不过了。不知道是哪个庸才对国公爷说,十公子资质驽钝的?孤听闻安国公府之中,儿子众多,国公爷也要多关心一二儿子才是。”
一番话将安国公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偏偏是五公主说出来的,他连反驳都不敢,只好诺诺称是。沈善瑜仰起脸儿:“既然这样,烦请国公爷将十公子请出来吧,我们这就去了。”
安国公当然不像大姨娘那样没脑子,敢说出要沈善瑜和萧禹拉拔顾九郎的话来。还是强笑道:“乘风身子孱弱,只怕会叨扰了五公主和萧将军。”
“无碍。”萧禹如何看不出他百般推诿?所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往日他还不信,现下看了安国公的嘴脸,不信也得信了,“往后顾贤弟住在将军府,若真有小病小灾,我和五公主自会为他请太医。往后每一日,顾贤弟都会随我练武强身健体,假以时日,必然不会体弱。”
安国公一张老脸都快青了,但这小两口的话,一个太有道理不好反驳,一个就算没道理也不敢反驳啊。挥了挥手:“将乘风叫出来吧。”忙有人去了,不多时,顾小十就被领了出来,一见他,沈善瑜倒是惊呼起来:“哟,这是怎么了?”
他脸上赫然一个巴掌印,虽然颜色比之方才稍微浅了些,但因为他病弱,所以脸色白皙异于常人,那巴掌印显得更是明显。沈善瑜眼珠儿一转,笑道:“国公爷原来方才在教训儿子?”
安国公老脸都要挂不住了:“方才……小十说错了话,臣这才……”他越说越觉得说不下去,心中只骂这个儿子,竟然也不先整理就这样出来,要是让五公主以为他是个不慈的父亲,可怎生是好?
“说错了什么话?”顾小十眼眶也有点发红,只怕是哭过的。顾小十虽然文弱,但到底是个男人,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他怕是真的受了什么委屈。沈善瑜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欺负沈怡安的未来老公就是欺负沈怡安,只有她才能欺负沈怡安!
安国公咬牙:“五公主,此事不便惊动五公主了。”他能怎么说?为了大姨娘给了儿子一巴掌?到时候这老脸可真是丢尽了。
沈善瑜和萧禹对视一眼,旋即笑道:“既然安国公不愿说,那孤也就不勉强了。”安国公方舒了一口气,她就施施然的看向了顾小十,“顾公子说说吧,孤要听实话,若是有一点不合实际,当心我拆了你们安国公府。”
她这话带着几分孩子气,但让安国公心都悬起来了。沈善瑜的得宠程度如何,他是知道的,只要不要出现沈善瑜将皇帝脑袋按到开水盆里这样的事,帝后都是由着她性子,到时候要拆了安国公府,也就是一句话的事而已。
顾小十坦然回答:“回五公主的话,只因方才大姨娘说,顾某不配拜入恩师门下,更埋怨顾某不曾拉拔九哥。顾某气急了顶了一句上去,没成想大姨娘便寻死觅活说顾某不该说她是奴才。父亲给闹得脑仁疼,加之顾惜着大姨娘操劳了半辈子的情谊,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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