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上坐满人,挤满急症病人及家属,一片乱哄哄的嘈杂声。
没有地方坐,那女人蜷起双腿,坐在沾着血污的临时病床上,额头被简单包扎过,左颊红肿,嘴角破口,手臂上带着淤青,有些颓废地耷拉着脑袋,微合双眼,不知在想什么。
郭尉不由攥了攥拳。
赵平江指着前方:“嫂子在那边。”
他先快步走过去,顿了顿,郭尉跟上。
“嫂子。”
他轻声道。
苏颖动作慢半拍,缓慢抬头:“来了?”
忍不住看了看后面面色阴沉的男人。
赵平江:“嫂子,感觉怎么样?”
“还好。”
“有人帮你们做详细检查吗?”
“没。”
她碰碰额头的纱布。
他掏出手机:“我去安排。”
赵平江拍了下郭尉肩膀,边打电话边朝急诊室外面的安全通道走去。
空气突然间安静下来,郭尉双手收在西裤口袋里,半晌,终于说了第一句话:“怎么回事?”
他没看苏颖,这话是冲周帆问的。
周帆本就心虚,面对他过于严肃的表情更加不敢直视,忍痛正襟危坐,将事情原委一字不落地讲述清楚,又说了一连串的“对不起”。
他问:“后来报警了?”
周帆点头。
郭尉默了默,抽出一支烟,刚想点燃,忽然看见走廊上方悬挂的禁烟标志,又将烟卷塞回烟盒。
他动作有些烦躁,但不细看,根本无从察觉。
许久,他终于冷冷瞥向苏颖,声音没什么温度:“能耐真不小。”
郭尉转身走了。
苏颖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原本以为最起码能得到几句关心安慰的话,没成想他会是这种反应。
这应该是相识以来郭尉第一次同她生气,却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了。
她咬了下唇,低声嘀咕:“有毛病。”
可骂完又后悔,不禁抬眼去寻那人的影子。
赵平江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有护士将两人推至二楼做脑部扫描和骨骼检查,所幸苏颖只有轻微脑震荡,大夫非常尽责,详细讲解后,建议留院观察半天再做打算。
两人被直接送入单独病房。
苏颖也赌气般没同郭尉说话。
整整一个下午,郭尉电话无数,多次起身到走廊上接听,却没有走。
临近午夜,一行人终于可以回去。
郭尉麻烦赵平江跑一趟,将周帆送回住处。
苏颖不放心,嘱咐说:“别回家了,先找个酒店住下吧,指不定他在哪个地方堵着呢。”
赵平江:“放心吧,嫂子。”
一路无话。
两人回到家,客厅只留着地灯。
月光顺落地窗投落进来,在地板上留下不规则的浅淡光斑。
苏颖没管头上的伤,拿着干净衣物去洗澡。
中途隐约听见浴室的门被轻叩两下,那人说:“注意伤口。”
苏颖没理,却不觉牵了下唇角。
她小心避开额头的伤,抹掉镜子上雾气,发现自己脸颊肿到脱相,腰间的淤青足有手掌大小,一碰就疼。
苏颖烦躁起来,穿上睡袍出去,没在卧室里看见郭尉,床头柜上却放着一杯温水和分好的药片。
她十分疲惫,不去管那都是些什么药,直接用水服下。
夜色已经很深了,窗帘拉得严,房间没有一丝光亮。
苏颖睡得不太踏实,意识似乎还停留在下午的惊险场面中,看不清样貌的男人把她压在地板上,拳头如暴雨一样砸着额头和脸颊,她用手臂挡住,竟在旁边镜子中看到自己二十岁时的样子。
她染着夸张发色,浓妆艳抹,穿一件黑色小背心和破洞牛仔裤,举刀割向男人的脖子,鲜血如喷泉般溅到她脸上。
苏颖蓦地睁开眼,大口喘气。
她摊开手臂下意识摸向另一边,没摸到人,伤口处的神经开始疯狂跳动,看了看时间,原来才过去一个小时。
苏颖喝掉刚才剩下的半杯水,起身去顾念房中,小朋友把被子踹到地上,手脚摊开,睡得正香。
她捡起来为他盖好,在黑暗中坐了会儿,轻声出去。
客房中透出一丝光亮,房门半掩,却没什么声音。
苏颖犹豫片刻,踮着脚尖走过去。
床头灯散发着幽暗柔和的光线,钟表滴滴答答走着,男人背身躺在里侧,动都不动。
苏颖贴着门缝屏息去听,可怕的是,她现在能从他的呼吸声中判断出他是否入睡。
纠结一番,苏颖决定先服个软。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轻轻爬上床,探头看了看,郭尉闭着眼,呼吸平缓。
苏颖撇撇嘴,紧贴着他后背躺下。
男人背部轮廓很漂亮,肩膀宽厚,手臂线条凹凸有型,腰又窄瘦。
服帖舒适的衣料下,隐隐透出脊背中央那条长长的窝痕。
苏颖抬手搭在他手臂上,从后搂住他。
待了会儿,郭尉抓着她的手给挥开。
苏颖再搭。
他轻轻一耸肩,她手臂又滑落了下去。
半刻,苏颖忽然高高抬起腿,使劲儿搭在他腰上。
这回郭尉没有动。
苏颖晃了晃脚:“睡了?”
郭尉不吭声。
“幼稚。”
她说。
过几秒,他背对着她,讥讽地冷笑一声。
苏颖知道他最吃哪一套,放软了语调,贴着他说:“我头晕眼花,双腿发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
隔很久,男人僵硬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似乎低低叹息一声,温声道:“难受还能走到这来,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