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没看。”欧掌柜说着把盒子递给了初雁。
初雁打开盒子的一瞬间,面上血色褪尽,心跟刀捅了一样疼。
里面装的绣样,都是给孩子用的小衣服、小鞋子和小被子。
然后他面色苍白的、木讷的将手伸入了前襟,指尖触及到昨日靖临买回来的那条柔软丝滑的小肚兜的时候,初雁心如刀绞。
靖临真的不爱自己么?
靖临都要给他生孩子了,真的不爱自己么?
不爱自己的话,为什么要给他生孩子?
一瞬间,初雁后悔了,他知道错了。
他突然间清楚了自己是在逃避什么——逃避自己的自卑。
他一直不相信靖临爱自己,说白了,还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靖临会爱上他这么个一无是处的东西。
他打心眼里笃定靖临一定会在得到启阵剑后再次把他给抛弃了,所以他选择在自己被抛弃之前先把她给扔了,这样就能维持他那自欺欺人的可笑尊严。
可是他错了,靖临是爱自己的,但他却把她自己一个人丢在了那个鬼地方。
紧接着,初雁突然想起来了昨晚靖临对他说的那句话:“初雁,你可不能把我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啊,我会被吃掉的。”
她害怕他不要她,他也曾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自己不会,可事实上呢?
他就是个混蛋!
初雁猛地将盒子塞回了欧掌柜的怀中,风驰电掣般的冲出了明月阁,疯了似的往灵雾山赶。
在往回赶的途中,初雁在心中不停地祈求靖临一定要平安无事,不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那个时候,初雁才明白了李钧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初雁,你说她活着是为了什么啊?国破家亡,你说她活着为了谁啊?”
靖临要是没了,他还能自己活着么?
靖临可以不爱自己,可自己能不爱她么?
不能……
都不能……
一直以来,他认为自己的信仰与希望是初氏世代的忠心与荣耀,可是他忘了,从他的忠心形成的那天开始,就不是为了神君,而是为了靖临。
她才是他的信仰与希望。
初氏忠心碑没了,他会难过,可是靖临没了,他会死。
可是这世间所有的事情并不是后悔就能重新来过的,老天爷这次或许是铁了心的要惩罚初雁。
当初雁赶回障眼幻境的时候,幻境已经被破了,一座大山拔地而起,封印启阵剑的山洞中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一滩血泊,还有一只在不停的叨啄血泥的食人雕。
障眼阵法不见了,石鬼藤也不见了,那些个凶兽们,自然而然也不会再畏惧这片山洞了。
他把靖临一个人扔在了这里……
他竟然把靖临一个人扔在了这里……
初雁不敢再往下想了,因恐惧,他面无血色唇色苍白,浑身都在发抖,同时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了起来,仿若山洞内的空气凝固了,他即将窒息一般。
正在享受鲜血的食人雕听到洞口的响动后猛然抬头,生人气息更加勾起了它的食欲,瞬间展翅一横,离弦之箭一般的朝着初雁冲了过去。
食人雕展翅之后大约有一人宽,凶猛的很,魂不守舍的初雁避之不及,食人雕铁钩般的利爪无情的在他肩头划开了几道深刻的血痕。
突如其来的疼痛并未唤醒初雁的理智,使他从呆滞晋升到了癫狂的境地,刹那间他双目赤红,额头青筋直蹦,纵身一跃一把将还未来得及旋身的食人大雕从山洞顶给抓了下来,拳一紧握,手背青筋凸起的同时只听“咔嚓”一声,食人雕的脖子就被初雁给狠狠拧断了。
随后初雁疯了一般的,面目狰狞的拔出随身匕首,一刀将食人雕的腹部给剥开了,腥臭的雕血瞬间溅了他满身满脸。
看到里面空空如也之后,初雁那早已崩溃了的情绪才微微得到了安慰。
可是当他瘫坐在地上,看到不远处的那摊血泊后,感情再次崩溃了。
他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颓圮的爬到了那摊血泊边缘,跪在地上,伸出颤抖的双手,恐惧又控制不住的将手轻轻地放在了那片用血染红的土地之上。
带血的土地冰凉,可谓是透骨凉,寒气穿过他的皮肤渗入骨髓,顷刻间便蔓延至心口,令他又疼又冷。
这是靖临的血么?
他的靖临怎么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他无力地将额头抵在了那片猩红的地面上,抑制不住的哽咽了起来,良久之后,初雁嗓音极度沙哑又颤抖的开口,满含哀求与伤痛的说道:“靖临,我错了,你在哪啊?”
初雁不相信,或者说,不敢承认靖临已经不在了。
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或许,或许是靖临自己离开了,但是她找不到路,在灵雾山里迷路了。
之后,他在灵雾山内不眠不休的找了靖临整整三天,在怀揣着微弱的希望拼命寻找的时候,初雁想,靖临要是活着,他一定好好对她,他对不起她,以后他一定要好好弥补她。
她要是死了,那他也不活了。
那三天之中,初雁近乎歇斯底里,逢兽必杀,并且无一例外的将其开膛破肚。
他只是为了要像自己证明,靖临还活着,靖临没有死,只是为了维护自己心头那摇摇欲坠的希望之光。
可是他就是找不到靖临,三天之中他踏遍了灵雾山的每一寸土地,就是找不到他的靖临。
三天之后,初雁形容颓废,神情恍惚,浑身沾满了将野兽开膛破肚时溅上的血迹,无助又绝望的游荡于寂静的山林中,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就是找到靖临。
随着时间的推移,初雁心头那本就微小的希望更加渺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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